发表自话题:13年后看汶川

写在前面:平时不太上知乎,这是我在知乎认真回答的唯一一个问题,非职业写手,纯粹是抱着一种让更多人看到就有更多一份找到的希望的公益目的来回答这个问题的。假如下面四个孩子的某位家长也看到了这个回答,请原谅我写了这些可能使人伤心的事情。但是,对于寻人,多一点传播总不是坏事,目前这个回答毕竟已经有15万多人看过了,社会关系是个网,一层层扩散,没准就离光明更进了一步。

再写在前面:距离写下这个回答已经一个多月了,我对于探究他们的下落的问题的兴趣越来越浓厚,尤其是对于好像有很多线索但就是无法确证的B的下落。目前看这篇回答不断被我添加新东西,已经顺序大乱,所以在这里按照A、C、D、B的顺序重新排列一下。

正文:

在完全没有下落和确认死亡之间,有一块灰色地带:关于这些人震后的去向,有一些似是而非的消息,似乎努力证明他们活下来了,但要真正找去,却还是全无头绪,下落不明。

这些人多是少年儿童。在汶川大地震中失踪的18194人中(2008.7统计),有一小部分是已经被成功救出,却在治疗和转运过程中失踪。(无法认定生死的失踪者,根据抗震救灾指挥部的发布,截至2008年6月17日12时,有17420人…(北川县)四千多人失踪人口,90%以上的找得回来。北川死亡失踪人口如何统计:县乡村层层把关)我以前一直以为,地震的失踪人口纯粹是救不出或没法救(身体的面目全非,或被地震的自然力量转移到了某些不为人知的难以搜救之所,以及深埋在15米厚的王家岩滑坡体中的数千人)的遇难者,后来看了几则新闻,才知道被救出并不是万事大吉,生还者也可能成为失踪人口。也就是说,除了被地震的自然力摧毁的尸骨无存所以失踪,还包括因震后的“人祸”导致失踪的!

目前回答的主流都是山体滑坡、掩埋过深,被吞进地缝这些偏向自然的原因。但别忘了,强震会打乱一个地区的社会秩序,往往造成短时期内的社会管理混乱的“人祸”,这同样是造型人员失踪的原因之一。马克思主张,应该把人和自然当作一个统一体看待,地震并不只是“波及”到人的自然现象,它同样将人类社会震得面目全非,使层层社会联系和社会关系破碎。这是作为社会性动物的人类的特有的苦难。在“巨石像兵乓球一样倾泻而下"的北川县,当王家岩和景家山的飞石砸向城区的那一刻,这个2万人小城的社会关系网也被瞬间撕裂了一个大洞,人与人之间横向上的亲情、友情的联系网与纵向上的上下级、雇佣关系等都被“死亡”这个泥石流所掩埋摧毁;细化到个人层面,由于人际关系的崩塌和各种档案材料的损失,无论是罹难者还是部分幸存者都一时陷入了如何“证明自己是谁”的危机。因此,有人明明被目击到从废墟中救出,后来却没有消息了;还有在连续的转院中,转着转着就转到了不知何方,再也没有下落了。这样的案例应该算“人祸”,他们没有在自然界的地震中遇难,却在自然界引发的“人类社会的地震”中失踪。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地震发生头几日,大量伤员涌入医院,适宜的身份确认和登记制度尚未确立,重伤员/年纪较小的儿童更是无法开口清楚表明自己的身份,更何况那又是在移动网络尚不发达的2008年,因而本着救人第一的原则,一些医院在转出和转入病人时只顾时间紧迫,并没有建立清楚的名单和档案。

(转自当时新闻)震后是医院救护工作最繁重、也是最混乱的时期。有不少伤员没有留下完整详细的资料以备查询,有一些医院和卫生站不具备救治条件,有的伤员在各家医院之间转来转去,为寻亲增加了难度。

由此造成的失踪案例,目前可以找到4个,2个是北川曲山幼儿园的儿童,1个是北川中学的学生,1个是漩口中学的学生。当时都上了新闻的。

为了让还没点进这个页面的人也能看到三人的照片,增加一些寻人成功的几率,特将照片提到前面来:

B 薛博瀚 北川曲山幼儿园学童 3岁

C 李杉杉 北川中学高一学生 17岁



2008年下半年,短暂的希望来到了。B的母亲向绵阳的报社发送寻子信息,第二条线索很快浮出水面。报纸登出的当晚,一位姓刘的志愿者和B的家人取得了联络。“刘姐”说,自己在地震当日晚上曾很偶然的照顾过一个来自北川的受伤孩子。5月12日,这位志愿者原本只是跑到医院的广场上躲地震,晚上10点左右,一车北川伤员被运送到到绵阳肿瘤医院(地震当天就被运了出来,应该算北川较早获救的一批)。大约一小时后,刘姐听见医护正在为一个刚做完手术的受伤孩子急寻家长,于是好心的刘姐便自告奋勇充当临时母亲,短暂地看护了孩子几个小时。当时那孩子头上裹着纱布,麻醉药效还没过,正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中,嘴里胡言乱语,他的身份无从得知。半夜12点,几辆转运重伤员的救护车开进医院,这个孩子随之被装上车拉走。两人短暂的相见很快中断。后来,B的家长找到了给这个孩子做手术的医生和麻醉师,他们说:5月12日晚间,这个头部受伤的小男孩是那晚唯一做全麻的小孩,医生对他很有印象。

为了确认那个昏迷的孩子是否为B,家长给志愿者和绵阳肿瘤医院的医护们看了孩子的照片,“刘姐”当即认为“有70%的把握”,麻醉师表示“就是他”,但麻醉师并不知道B所属的那批病人转运到哪去了。这些重伤员的下落在其他医生口中也打听不出个所以然。后来,B的家人陆续寻找了包括绵阳404医院在内的几家医院,他们大多表示“没有从肿瘤医院转运来的病人”或“不清楚”。家长还找到了曲山幼儿园幸存的老师了解情况,可都打听不到B的消息。第二条线索也中断了,此后再没有这个孩子的消息。

按照这些人所说的,大致可以将B震后的行踪拼接出来(假设性的推测):

5月12日 星期一

14:25,北川曲山镇危家巷机关幼儿园(曲山幼儿园),儿童正在午睡,或午睡后刚刚起床,老师们走来走去地准备安排下午的课程。园外街道上,一些在家午休的孩子陆续被爷爷奶奶送到校门口。当日,有过半数的学生中午是回家吃饭的。住在附近的A有些感冒,中午有可能回家休息,并不在幼儿园内。而B家中只有他和父母三人,家长都要上班,所以B在幼儿园内午休。当天中午用餐的187人中,肯定包括了B。

  曲山幼儿园是一座五层砖混结构的楼房,依山而建。地震时,山体滑坡,楼房180度翻倒,大部分被滚石压埋,剩下的部分废墟已分辨不出楼层及构件。一本散落在废墟上的用餐登记簿显示5月12日有187人用餐。汶川特大地震北川应急救援典型案例

当日,B穿的是灰色上衣,浅蓝色牛仔裤。正在中二班上学。

14:28,灾难突发。根据幸存者的回忆:经历了猛烈摇晃之后,幼儿园的砖混建筑倒塌,几位老师护送着一批孩子及时疏散到操场。然而,20~30秒后,曲山镇背后的王家岩上部崩裂,“巨石像兵乓球一样滚落”。幼儿园并未被山体滑坡掩埋,但土石倾泻的气浪将它的建筑推行了30-50米远,原本已经破损的建筑结构荡然无存,老城区巨大的废墟堆掩埋了小小的操场,幼儿园的废砖瓦与曲山小学(低年级部)混在了一起,两所学校之间的路程原本需要走5分钟。

14:45,有人站在曲山镇废墟堆上拍下了照片。北川人民的自救在震后很快展开。幼儿园的废墟上,随处可闻小孩子的哭声和“婆婆”的喊声。

此时他才发现,他爬的山就是被掩埋的老城,自己就站在曲山镇幼儿园上面……后来才了解,大概就是三四五较高楼,上半截被推得到处跑,拦腰斩断,下面楼房直接一下沉下去。北川一家人险死还生 绵阳青年骑车寻妻路


震后,家长们凭着一架滑梯(照片中心)确定了曲山幼儿园在废墟堆上的位置,注意左下角的一幅中国地图,那原本是属于距离幼儿园两三百米的曲山小学(低年级部)校园内的


下午的某一时刻,B在幼儿园的一个墙角内被人救出。

17点前,B和其他伤员被送上卡车转移走。根据B的父母的说法,他们这时赶到幼儿园时,得到的消息是“幸存的孩子都转移出去了”。

B可能经历的救援场景:2008年5月13日,用卡车将北川伤员运送到绵阳(原帖:http://bbs.fengniao.com/forum/873036.html)

17:30,在北川林业局任工程师的B的父亲和母亲赶到幼儿园废墟处。B父找到了孩子的一只干净的棕色皮鞋。后来他们得知,幼儿园当时被救出的幸存儿童已经转移。

北川丧子家长冯翔曾目睹震后曲山小学和幼儿园的转移行动。震后,B的父亲也是走了和文中老太婆相同的路线,先在茶厂救人,然后才赶到幼儿园,但时间要晚很多。这一批的转移,可看出应该是受伤不重有行走能力的孩子的转移,B1头部受伤,而且是在“墙角”才被救出来的,所以估计不在冯翔目睹的行列之内

18:30左右,绵阳中心医院的一队医护人员抵达北川,他们是第一支进入北川的医疗队。B可能由他们经手进行了初步的治疗。

(然而,根据北川一名幸存公务员的回忆,他们在县政府大院里避难的一群人,等了一晚上都没等来救援队,只在深夜听到过一次远远传来的救护车笛声。)

十几抄钟"唉唷"的救护车叫声又停止了,说实在的我都没有听出这救护车的叫声,是从什么方向传出来的。是从景家山上传下来的吗?我觉得又不可能。是从任家坪方向传出来吗?我又不敢肯定。那是从老县城方向县医院们的废墟里传出来的吗?我也觉得不象。那还是新县城原中医院废墟里传出来的吗?我更觉得不象。我心中希望这救护车叫声是从任家坪方向传出来的,那该多好阿。
那又是哪个在这半夜三更间,敢跑到任家坪哪个方向的坡坡上去哦。又那么凑巧,又在哪里找的扬声器,又有"哎唷、哎唷"的救护车声音,又敢把扬声器放起?分析过去,分析过来,都快成千古之谜了……我和在政府坝坝头僻难的幸存同胞在震荡中渡过了一个慢长恐慌无眠期待的一夜……一下午,一晚上的等待,没有外面的消息,也没有人来救援我们。铭记北川5.12(幸存者伟哥哥的回忆)三

对于幸存者,等来救援的一刻必是一生中最难忘的回忆,不可能不记得。然而四川新闻网的报道又是另一种说法:

“医生来了!”13日凌晨30分,北川羌族自治县政府广场内,当医疗队那抹白色刚一出现,绝望的人们像注入了强心针惊呼起来,鲜血、泪水夹裹着雨水流淌在人们脸上……废墟盛开生命之花 绵阳医疗救死扶伤记

北川县长经大忠事后回忆则是:

第一支救援队是13号早晨,是成都军区驻昆明的37师王凯师长,他们早晨大概是六点多,我们头一天撤离,撤了一部分,新城的老百姓跟他们待在一起,第二天早晨我们原来计划是七点钟撤的,因为小河街不停地落大石块。回望北川 北川县长:今后的北川能够跨越时空

根据资料显示,由绵阳中心医院,三医院,404医院组成的联合医疗队在5月12日深夜都赶到了北川,应该并没有进入县城。所以直到5月13日拂晓前,北川县城应该是没有外来的救援队伍的,只能靠自救。B从被救出直到运出城外,都没有受到治疗。

出城的道路路况十分恶劣,B随着其他伤员被运出的时候,可能因糟糕的路况而被耽误了好几个小时。

北川县城 1 名伤员从受灾现场到达能够通车的地方需要8名战士抬运3小时,再由救护车或小型车辆转至安县安昌镇中学操场,最后用大型平板车运至市内医院。(《汶川地震绵阳极重灾区医疗救援应急指挥纪实》)
绵阳的抢救任务非常重,绵阳各大医院已经处于超饱和状态,重灾区北川的病人还在不断地被送到绵阳救治。北川已经陷落,地况非常复杂,急救人员只能将病人抬着出来,跑一段路,再由救护车送到安县附近的临时救助点简单处理,然后紧急送到绵阳,分配到各医疗机构。媒体报道江苏医疗卫生支援抗震救灾(一)

假设B是在下午5点被救出的,那么他被送出县城至少花了3小时,从任家坪到安昌镇估计50分钟(现在道路通畅的情况下,高德地图显示35分钟),安昌镇到404医院估计用时70分钟(现在高德地图显示55分钟),则总用时5小时,和刘姐所说的“晚上9点左右到达”基本对的上。


地震十几个小时后,由北川县城到任家坪这条道路还要走两个多小时。这条路真正打通要等到地震发生的第四天。

13日凌晨4时许,记者在连夜赶赴四川北川县地震重灾区途中,距北川县城10余公里处突遇余震,山体垮塌阻塞道路,被迫停顿。经过千辛万苦,天刚放亮6时许,记者终于抵达距县城2公里处的任家坪收费站......从任家坪收费站到县城,只有2公里,经过1个多小时的艰难跋涉,记者13日上午9时终于抵达北川县城。北川大地震搜救-中国法院网

但是从县城运出后,B可能在临时救助站受到了一些治疗,比如包扎、消毒、止血之类。江苏的救援队和成都363医院都于午夜在安县设立了救援分诊站。但是根据刘姐回忆,这时候B应该已经被送到绵阳肿瘤医院了,所以可能路上没有停留。

经现场到通路的地方、到安昌镇、再到城区的三级转运,共转运伤员 22 947 名,有效提高了伤员救治成功率、降低了死亡率。(《汶川地震绵阳极重灾区医疗救援应急指挥纪实》)

这22947人中有B吗?

21:00左右,B被送达绵阳肿瘤医院。或许因为道路还未抢通才在路上耽误了这么多时间,又或许B先被送往了另一家医院进行初步救治。在绵阳,B接受了伤口的治疗手术。当时他满脸是血,伤口在额头靠近头发处。医院的麻醉师为他施行了全麻。此时,在地震中惊魂未定的市民刘姐决定在医院广场上过夜。

B可能经历的救援场景:2008年5月13日,北川到绵阳路上的临时手术室(原帖:http://bbs.fengniao.com/forum/showthread.php?t=873036)

22:00左右,B的手术完成。将B安置在停放伤员的场所后,医护几次呼喊他的家长都没人应答。由于赶着照顾其他伤员,护士请求好心人来照顾一下B,刘姐主动走上前去。不懂护理术的刘姐只是静静地陪在他旁边,看着他额头上的鲜血渗透的绷带和麻醉药效未过的胡言乱语,刘姐想必在心中感叹“好惨的娃儿哟!”,也在想:他的父母呢?旁边的北川灾民告诉她,这个孩子是从北川幼儿园里救出来的。

B可能经历的救援场景:2008年5月13日,伤员们被安置在绵阳市某医院的广场上(原帖:http://bbs.fengniao.com/forum/showthread.php?t=873036)

5月13日 星期二

0:00,几辆救护车拉走了一批重伤员,B也在其中。刘姐此后再没见过B。

大量伤病员迅速涌入造成医疗物资快速消耗,震后两小时内就造成各医疗机构病床不足、被褥不足、消毒用品不足、手术器材不足、药品耗材不足。(《汶川地震绵阳极重灾区医疗救援应急指挥纪实》)

这或许是转运的原因之一。

还有说法认为,第一批北川伤员是5月13日0时许在被运到绵阳的,可能刘姐记忆有误,又或者这件事压根就没有准确的时间记载?

5月14日 星期三

情况未知

5月15日 星期四

B被安顿在绵阳404医院。此时的他可能神志已经清醒,但年仅3岁的孩子遭此灾难,且远离父母,心中怀有莫大的恐惧,面对护士的问话只是哭个不停(急性应激障碍?)。护士可能在B的哭诉声中偶然听出一个“薛”字。此时,医院的收音机播放出了B的亲戚的寻人信息。医护们在混乱之中没能记下广播中的B的家人的电话号码,辗转联系到绵阳广电,请求广电直接联系孩子的亲人,将B被收治在此的消息他们。

晚间,B家长的同事接到一位女士打来的电话,告知了B的下落。由于B的父母当时没有手机,同事一时联系不上,无法及时转告。

5月16日 星期五

B不知因何原因离开医院,再次转院?人贩冒领?伤重不治?失去记忆?智力受损?

5月17日/5月18日 星期六/星期日

B的家长终于获知这一消息,赶到404医院寻找,却一无所获。可能就是这关键的两天,造成了他们和孩子的擦肩而过,此后孩子下落不明。

蒋健医生说,让他印象最深刻的是个中年人,地震发生的时候正在北川当地的一栋7层楼上开会,一直到昨天才被解救出来。其实他的家属在前天就来医院找过他,因为当时还没有送过来,家属还以为他遇难了,在医院就哭了起来。后来还是不死心,昨天又跑到医院来寻找,结果真的找到了,两个人激动地抱在一起放声大哭。媒体报道江苏医疗卫生支援抗震救灾(一)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有人幸运地找到了亲人,或者得知了下落,有人没有...

两次转院是谁负责协调组织的?

地震当天下午,绵阳市建立的救灾体制。有学者认为:“省、市、县三级应急指挥平台不健全,县级指挥部难以实时掌握现场实况 ;市指挥部难以实时得到县级相关信息 ;省级及以上指挥部难以实时准确了解市县工作情况,应急指挥效能低下”(《汶川地震绵阳极重灾区医疗救援应急指挥纪实》)

当然,目前也没有直接证据表明后续消息中描述的那两个孩子就是B,只能说相似度极高。

B本人:家长应该不会把孩子的鞋子给弄错,既然找到了鞋子,说明地震当时确实身处在幼儿园,没有去别的什么地方。

此外,鞋子在幼儿园废墟上方被发现,这一点就很值得探讨:如果地震时幼儿园已经起床,而孩子又没被救出来,那么鞋子就不可能跑到废墟以外。如果幼儿园午休还未结束,鞋子被脱下放在地上,那么无论孩子是否被救出来,鞋子都有可能被地震力移动到废墟以外,地震的效果往往是出人意料的,在北川,有人被地震从屋子里抛到屋外树上捡回一条命;也有人原本因泥土液化陷入地底,又被地壳的推移挤到地面上,捡回一条命;有一辆在山上行驶的警车被甩到县城废墟上,造成任何出人意料的效果的可能性都有。

因此重要的是和幸存者确认一下地震时午休是否结束,孩子们被喊醒起床了吗?如果都起床了,穿戴整齐后才发生地震,那么这个鞋子一定是B被救出后才被挤掉在废墟上的。如果还未起床,B被救出的几率就小一些,鞋子可能是因为自然原因被挪移到废墟之外的。

B1:【最有可能符合】被目击较多,且作为“唯一全麻”有独特性,给人留下印象深刻。家长后来拿来了当天同样头部受伤的曲山幼儿园另一个学童的照片让绵阳肿瘤医院的医护们比对。他们都很确定,当晚收治并接受手术的就是B。

但是鉴于医护们进行辨认已是几个月以后,很难说“就是这个孩子”这句话的可信度有多少。但是当晚灾民的“从幼儿园墙角救出来的”这句话很重要(如果刘姐没记错的话),在场的灾民中有一些人可能是B1被救出的全程的目击者,这个非常关键。要是能找到他们就好了。从任家坪到绵阳,这些灾民和B1共处了至少2个小时,对B1的印象不比刘姐少。或许他们中的某些人也照顾了B1。

B2:【最有可能被找到】“不停的哭闹”说明这个孩子震后3天在医院接受治疗的状态和精神还不错,至少有力气哭,神志还是清醒过来了的。薛姓,3岁半,这些条件都吻合,但并不知道这个孩子是不是来自北川,也不知道他是否在头部有伤口。如果有头伤,那么就基本可以确认B2和B1是同一人;如果还来自北川,B1、B2和B就可以确认是同一人了,那通电话就没有悬念了。

会不会这位姓薛的三岁男孩其实来自其他县市,当晚有不止一对父母在寻找符合条件的孩子,在节目播出后,B2被自己的家长领走了?

然而这些信息的来源,只能是那位打来电话的女士。她是“薛姓男孩”的直接目击者,并没有看过B的照片,不存在误认或记错,而且她还有可能从B2口中得知了更多关于他的情况,只可惜无法找到这位知情人。

同时,在不明身份的知情者透露的信息中能知道B2在哪家医院,也知道性别、姓氏和年龄,就应该能在登记的伤员名单中有所体现,但是我在互联网上仍能搜到的发布于5月14日~5月16日的名单中,并未找到符合“404医院”“3岁”“男”这些条件的伤员。(不过,问题是,由于时间已久,现在在网上能找到的伤员名单来来回回基本就那么几个,而且主要都是收治于成都的医院的,404医院的收治名单只是夹杂在其中,人数也不多,大多数信息包括当年的伤者搜索引擎都已经找不到了,不过想必当年B的父母也是在网上尽全力核对了名单的,既然当年都找不到,现在找不到也不出意外)(绵阳志愿者地震5天后建立的伤者查询网站(已404)

如果说B2只是碰巧与B同年出生,也姓氏相同,但是是完全不同的另一个人,震后被他自己的父母在医院发现,然后接走,所以才使B母在5月18日左右赶去医院发现“没找到人”,这样也完全说得通。但不管是不是同一人,总该在伤员名单上有所体现。这不禁让人怀疑知情人提供的信息的真实性。她究竟是什么身份?医护?电视台职员(这个不太可能)?记者?志愿者(按理说,电视台也不是一个需要太多志愿者的单位)?她是怎么进入电视台且使用内部的办公电话的呢?迷雾重重。

至6月30日,绵阳医疗机构累计接诊伤病员 37.96 万人次,收治住院伤病员21628人,其中危重伤员2772 人,含截肢伤员146人,住院伤病员死亡846人。(《汶川地震绵阳极重灾区医疗救援应急指挥纪实》)

B在这21628人之中吗?

个人猜测:B:生还与遇难比例各占一半。证明B被救出的两个直接证据,一个是在废墟上发现的B的一只完好的鞋子,另一个是那通打自绵阳电台的神秘电话。鞋子之所以完好地出现在校舍外,较大可能性是B被救出时从脚上脱落下来的,不然实在很难想象应当和孩子一起被埋在废墟中的鞋子怎么会跑到地面上来。而那通神秘电话特别强调了“薛姓”男孩,B的这个姓氏在北川不常见,几乎可以确定就是B本人。

“在北川,姓薛的四岁男孩,只有我儿子一个。”薛天贵(B的父亲)十分肯定。

由于孩子身边没有亲属照料,则这条身份信息只可能出自孩子自己之口(也可能是身边某个一起从北川转来的认识他的人告知护士的,但关系既然如此熟悉,就应该打电话联系孩子的家属,这个可能性可以被否决)这说明至少到5月15日,孩子已经恢复到了神智比较清醒的状态,并且记得自己的名字。

此外,从时间上看,在亲戚打去寻人电话之前,绵阳404医院就已经知晓了孩子的身份信息(至少是姓氏),既然如此就应该在医院的收治伤者名单中体现出来(那时已是5月15日,各医院的登记造册工作已经展开,大量伤者名单已经在互联网上公开,还有人建立了专门的伤者搜索引擎),亲属在有条件了以后使用互联网查询一下,找到相关信息应该是易如反掌。然而孩子父母苦寻数年都没有发现孩子那晚转院之后的下落,如果说他们一次也没有利用过互联网,显然不合情理(孩子的父亲是林业局的工程师,不可能不会上网,而且在5月份的寻亲网站上也能发现B父的发帖)既然已知孩子的姓氏,却又没有在伤者名单上有所记载,这不禁使人对于这通电话内容的真实性表示怀疑?或者那位“只知道哭”的小伤员并不姓薛,可能姓“谢”或者别的什么,属于记载错误?

尽管电话的拨打人不明,但毕竟打自绵阳电视台,具有一定可信度,或许就是当时绵阳广电的地震寻人节目组根据医院的可靠消息打来的。但孩子父母得知这回事已是电话打出的2天后,到达绵阳电视台询问有关这通电话的相关消息的时间则是更久以后,人事调动和种种时间带来的因素可能使得这位打出电话的新闻工作者没能和B的父母直接接触到,从而错过了一个线索的来源。此外,B被活着救出并送到绵阳的医院这一事实,有志愿者“刘姐”、绵阳医院当晚的其他北川伤者(他们说,这个孩子是从北川曲山幼儿园的一个墙角里救出来的)、麻醉医生、手术医生和护士的多方面证词,证人显然比A要多得多。只可惜当年没有345g、智能手机和微信,B的家长由于灾区通讯的中断以及本人通讯手段的落后,一次次地错失了或许能够找到孩子下落的良机。

然而,就算B确实成功脱离废墟,他本人的伤势也不容乐观。”满脸是血“的B先后转了至少两个医院,并在从第二家医院转出后失去消息(神秘电话说B在绵阳404医院,志愿者“刘姐”经手照顾B则是在绵阳另一家医院,如果神秘电话情报无误,那么B至少已经转了一次院,即从绵阳肿瘤医院转到绵阳404医院)。这两家医院都是绵阳本地规模较大、医疗水平较高的医院,B之所以从其中不断转出,其一可能是医院爆满,无力收治,其二或许是伤势实在过重,需要送到更上级的医院治疗。年纪小小的B能否在一次次转运途中扛住伤痛,坚持到底,尚且需要打一个问号。

关于被救出后失踪,也有两例在不久后被找到下落的案例。他们的命运,是以上四人的命运的可能性之一……

1.其一是一名五旬的教育工作者,震时去一所山区小学指导教学。震后被救出,但不知所踪。其子在什邡及周边的医院努力寻母,终于在一个月后得到知情人的告诉:这位阿姨在5月13日被救出后不久就去世了。她的遗体已经不知被埋到了哪里,殡仪馆只剩下一个无人认领的无名骨灰,可能就是这位母亲,也可能不是。

获救的学校同事说,母亲“好像”被救走了。这条模糊线索,是李力惟一的希望。没有时间睡觉,也睡不着。15日凌晨,李力出发去医院……
答案猝不及防地到来了。6月中旬,李力找到了最早进入金花的救援者,找到了母亲被救出后的照片是的,就是她,胖胖的,长发,双眉紧锁,满脸的泥。
一个多月来的所有不确定,此时有了一个确定的结果:由于道路不通,刘安兰在5月13日获救后未能及时后送,逝于车上。母亲的天堂:一个汶川地震遇难者之子的寻母路

2.其二是映秀小学的一名学生,名字和B相同。被救出后外送,不知所踪。一开始也是哪都找不到,公布的名单上也没有。

此后的两天,你了无牵挂的父母继续在废墟中搜救其他的幸存者,直到他们突然意识到,儿子,现在在哪里? 成都——所有的住院者名单里,没有这个名字。之后,受人委托,我加入到了这个寻找你的队伍当中, 眉山没有,德阳没有,绵阳也没有。 疯狂的在网上留言,启用游动字幕平台似乎都没能把现实激活, 一遍遍的搜索住院者名单,直至所有的文字在我的眼睛里都开始不由自主的振动…… 去医院查询,同样没有结果。 『天涯互助-汶川地震』 [感人故事]我寻找了三天的孩子 死了

这位志愿者还算是很有渠道的,可以直接联系上5月14日运输伤员的直升机部队。并且他又很幸运地在寻人的第二天就在报刊上找到了被救孩子的名字和获救经过(2008年还是纸媒为主啊!碰巧买到一份《瞭望》杂志又碰巧读到一则几百字的报道,上面又碰巧刊登的就是被寻者的消息!)

10分钟后,有消防队员在废墟上喊:“有个活的。快拿水来。”离得最近的一位家长迅速递上了手里的矿泉水瓶。14日15点35分,在经历了50个小时后,9岁小男孩李博瀚成功获救。他的父亲是小学老师,母亲是护士,对于儿子能否生还,两人几乎不抱希望了。一直在忙着抢救其他被埋的学生和伤员。李博瀚被抱出废墟后,现场的医护人员对他做了检查,“伤势严重,由于长时间弓着身子被压在废墟下,救出来时腰都无法打直。因为担心见光失明,护士用遮眼布把他的眼睛挡住了”。16点过后,李博瀚被用直升机送到成都。(大概这就是志愿者所看到的文章)“孤城”映秀的72小时

多重因素加起来导致这个下落不明的孩子在三天内就被确认了行踪,尽管结局是悲剧的:

但是,几小时后,一切都坠落了。他们说你很可能已经死了, 我说怎么会,怎么可能!在飞机上,虽然没有开放性伤口,但你的内伤显然是更加致命的, 5701医院,落地之后,还来不及分诊,你就已经吐得一塌糊涂,这意味着颅内出血……50分钟的竭力抢救,没能挽留你的生命 。甚至在你父母于远方反应过来儿子两天没有音讯时,你已经从冰冷的铁匣子走向了炽烈的焚尸炉。 DNA样本和几张照片成了你物质存在的最后证据。在死之前,你没有留下名字,人们只知道你是一个8岁的小男孩。『天涯互助-汶川地震』 [感人故事]我寻找了三天的孩子 死了

这种情况下,联系到直接接触被寻者的“第一目击者”是很关键的,但如果这位志愿者没有找到当日运送他的士兵,这个孩子的下落也就和上面提到的四人一样成为谜团。但茫茫人海中,与孩子有最后接触的人,甚至于看着孩子离世的人,去哪找呢?很大程度上还是靠运气。

B可能从绵阳肿瘤医院转出后,因伤重而去世,医院无法确认他的身份,自然也无法被家长找到。由于家长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可能遇难,所以他们从未去医院和殡仪馆查看被火化的无名遇难者的照片等资料(2008年底的报道)。

进一步开脑洞:B的家长的同事可能也并未接到关于B的下落的电话,一切可能都是出于“善意的谎言”而为B的家长编织了关于孩子生存的希望,所以这通电话无法在绵阳广电查询到来源……不过,这“善意的谎言”何以保持五六年甚至十年之久(2013年,B的家长在宝贝回家寻人网发帖寻子,2019年,双亲DNA入全国数据库)?眼睁睁的看着薛、牛夫妇为了孩子跑遍全国,这位同事何以坚持不吐露真相?这样看来,这种假设又是站不住脚的。

那么地震后几日,绵阳广电是怎样的情况?为什么外人可以随便使用办公电话却不会被注意到?或者到底有没有这通电话存在?

我找到一篇专门叙述灾后绵阳电台工作状况的文章《第一时间沟通 全方位协调 — — 绵阳人民广播电台抗灾报道的最大亮点》(《中国广播》2008年07期)以及绵阳人民广播电台的博客,其中一些细节或许能对于推测B2的下落有帮助:

1.电台工作之繁忙:

5月12日下午17点开始,绵阳人民广播电台推出24小时直播的抗震救灾特别节目“我们和你在一起”。截至17日下午17时,已经连续直播120个小时,并开通爱心热线2262837个,每天接听电话上千个,为受灾群众提供灾情咨询、寻找亲友等服务......

2.电台工作之繁多:

截至5月19日,共协助完成爱心救助热线—万两千多个;为听众提供灾区救助信息200多条 ;自(志)愿者救助信息400多条 ;与全国20多个省、市连线600多次......5月13日,北川县白泥乡十几个年轻人匆匆来到市广播电台,告诉主持人,该乡受灾严重,道路不通, 有5000多群众受困,情况十分危急......主持人在直播这一消息的同时,立刻联系有关部门......救援道路受阻 ,主持人通过电波及时告诉灾区群众耐心等待,不要惊慌 ,还将专家请进直播间向灾民介绍自救的办法......不断有热心听众和司机朋友打来电话,想加入到抗震救灾的队伍中来......

3.登记造册工作之细节:

5月16日上午,一支由北川中学学生组成的志愿者队伍,自发地走遍了绵阳市区的每一家医院。一个病房一个病房的挨个统计,将一份宝贵的幸存者的名单交到了绵阳电台......晚上11点将这份宝贵的名单打印成册,分发到了各救助站,为受灾群众联系和寻找亲友提供了及时有效的帮助。

由此可以推断的:

1.震后,绵阳电台作为重灾区的一个重要媒体,发挥了平日的广播电台所不及的许多功能,不仅替代了电视来发布灾情速报,还包括了寻人、需求物资、何地寻求救援、与外省交换新闻等等信息的集散的功能,成为一个指挥救灾的枢纽。

不管是部队的战士还是抗震救灾的救援人员,当地没有电、没有电视,他们每一个人都拿着收音机,能听到中央的声音,他们说心里就有劲儿,觉得有盼头......在重大灾情的情况下,广播的作用是非常大的。不管各种媒体怎么发展,广播的作用是别的新闻媒体不可替代的

电台史无前例的连轴转,这是一场苦战,人手应当是不足的。在这几乎将他们吞没的接电话、回电话、做直播、报灾情、制作节目等等不同事项中,“5月15日404医院的薛姓男孩”这通回电,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够留下深刻印象之处。“没打过这个电话”可能是一个推辞,实际上是不记得了。在每日接打这么多电话的情况下,他们可能也没有对于每一个来去电的内容、号码等进行登记,所以也无从查找。

虽然到此时(5月18日),我们已经连续不间断播音报道140多小时。累,其实大家都累,苦,其实大家都苦。虽然我同事的亲戚朋友也有在这次地震中遇难,可是她们还在坚持播音,采访一线......

另外,在博客中查到,这位名叫路羽的播音员在5月15日连续广播了9个小时,其中有不少是寻亲启事。那条寻找B的消息有可能也是经过他播发出去的,或许“在404医院”也是他得知后转告给B的父母的?

5月15日 今天我在临时直播间播音近9个小时,嗓子疼的厉害。这一天,我见到了非常多来电台发布寻亲信息的听众......两位勇敢的母亲,她们内心无比的焦灼,但她们没哭,愿她们能尽快见到孩子。勇敢

2.绵阳市的伤员的登记造册工作是5月16日开始的,但B的父母的同事收到“绵阳404医院有薛姓3岁小男孩”的消息的回电,是5月15日的晚上。彼时伤员未调查完全,存在一定的误报的可能性。如果404医院真有这么个小孩,那么就应当在次日的登记中被调查出来。也可能因为某些原因而连夜出院或转到外地去了?详情难以获知。

还有一种可能,是由于B年纪太小(不到4岁)加上脑部创伤,或许还加上一些受刺激而引发的心理学上的疾病现象,使他失去了对于灾难和灾难前生活的一切记忆,被寄养在外省的孤儿院里而没有寻家的意识,被当成了完全的孤儿。

此外,一般父母总是不愿意相信自己孩子遇难的心理,也会使他们将一只可能原本陌生或者仅仅有些相似的鞋子认为就是属于孩子的,作为自己的孩子被救出的坚定的证据。而医院的刘姐和医生在时隔几个月后看照片辨认,也未必不会出现与A母情况类似的误人,更何况孩子当时还“满脸是血”。唯一可靠而且直接的线索就是那通电话,既然有人知道404医院里有“姓薛的三岁半男孩”,就应该能体现在医院的记录里,可为什么……

另还有一关键点,刘姐和医生的回忆中的那个孩子,当天的穿着是否能与B对的上?这是一个直接的线索,如果对的上,大概也就八九不离十了。因为B的母亲又说,孩子当日穿着“红色布褂演出服”,颜色鲜艳的大红色应该能给见过他的医护和刘姐留下深刻印象,在B的家长的叙述中却未提及这一点,不知道当时询问否?(另外我很奇怪,为什么在当天穿着“演出服”呢?难道B也参与了在县委礼堂举办的“青年创业大赛”颁奖礼的演出活动吗?如果是的话就一定能活下来的!)

无论如何,孩子幸存的希望并未完全破灭——这么多的未知仍意味着潜伏着希望,或多或少能给家长一点抚慰,使他们知道孩子幸存的火光仍未熄灭,只是一时离他们较远,尚不能清楚感受到其温暖。

(为什么对这个案例印象很深呢,因为我平时喜欢看宝贝回家,里面的各种失踪案既反映了中国社会的真实一面,又有挺强的情节性,像侦探小说似的有点扣人心弦——这么说有点没良心,抱歉,不过有些案子确实是这样——这个案子就在震后七八年被发到了宝贝回家,可见B的家长也是坚持找寻了好几年的。据家长自述,他们为寻子“走遍全国”。)

以上两个孩子都算是很幸运的,曲山幼儿园在震后被全部掩埋,加上当时孩子们正在午休,全部师生在内的500多人中有250多人罹难。但这两个孩子或许逃脱了天灾,却在“人祸”——医院忽视登记患者信息,转院协调不畅,医院间信息不通等等——之中,和自己的家人无缘见面。当然,没有人能够怪罪医院,因为当时是非常时期,救人都来不及,救下一条命是一条命,医院也需要反应和调整的时间。

曲山幼儿园绝版照片:2006年儿童节

车上,刘霞向我们介绍了她们幼儿园的情况。北川县曲山镇幼儿园是四川省示范幼儿园,也是绵阳市一级幼儿园。北川县城就这么一所幼儿园,共设10个班,基本能容纳北川县城所有儿童接受学前教育。地震中,地处山边的幼儿园,几秒钟的时间就被垮塌的山体全部掩埋。(《绵阳幼教采访手记》《学前教育》2008年09期)










补充:想找到B究竟是否到过上述两家医院,以及救护车究竟转运去了哪里,可以查监控吗?查资料得知,震后一段时间内,绵阳普遍缺电,连医院也只有基本的应急供电,X光都拍不了,监控系统大概也不工作了,所以通过监控查行踪无法实现。

刚才在美康医院简单处理一下,说有骨折,没有电,无法照片,叫到你们医院(绵阳中心医院)才有法,所以我马上就过你们医院来了……我们医院现在也无法照片,只有一点应急电。北川幸存者在绵阳中心医院求医(一)尧尧奶奶说,12日是星期一,北川县医院的人很多,很挤。地震灾区最小重病孤儿:大爱能否让他的生命继续

北川县医院的悲剧:刚好位于断层上、抗震能力差且靠近滑坡体,使北川县医院7层的住院和门诊大楼先被震垮,后遭滑坡推移并被废墟堆冲击,只剩下屋顶一角。作为二级乙等医院,北川县医院震前日门诊人数240人左右,日手术台数2~3台,住院床位150个,医护人员235位。当时在院的医护和病人只有极少数生还。



现在的曲山街,县医院剩下的房顶已经被完全埋没


......地震后这位医生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现场救人,奔赴医院,可医院一片废墟,估计包裹住院的病人和陪护,以及探视的人和门诊的病人,有500多人遇难。https://www.dxy.cn/bbs/newweb/pc/post/11900087

我从2016年开始对汶川地震的资料感兴趣,这四个案例都是陆陆续续在网上看的,人名已经忘记,原来的网页要找到应该也不难,这在当年都是挺有名的新闻,天涯、猫扑网友当时还发起了人肉搜索,然而也如大海捞针,四个少儿学生的下落杳杳不可寻。地震中,因社会秩序的混乱而失踪的肯定也不止他们四个,但估计确实是老、幼居多,毕竟他们记忆力和表达能力都不好,身体也较弱。不过足以告慰他们父母的是,相比起已经宣告死亡的孩子,这四个孩子或许真的在灾难中逃过一劫,现在还活在世上某个地方,只是今世与家人重逢的倒计时还未结束罢了。

然而,我还是忍不住多想一层:根据一些网络的回忆文章的记述就会发现,震后的灾区,人性之恶也有所显露。抢劫金库、偷窃死者财物、洗劫商店(曾有记者在北川看见,有人进入手机店拿走了好几台手机,一边走一边拆包装盒,以及附近村里的男女,每人身上都带着过多的饰品,很容易想出这些东西是哪里来的)......犯罪行为不说屡见不鲜,其规模和频率也达到了灾前不可及的水平。此外,震后那些躺在医院里的没人管的孩子,如果没有受太重的伤的话,岂不是人贩子顺手牵羊的理想目标,一句“带你去找爸妈”大概就可以哄走。川省又是人贩子相对较活跃的地区…

不知这只是一句玩笑话还是…


不过后来辟谣了,和灾区没关系



可惜原帖已经404


希望地震后短时间的法制薄弱和真空期内,四个孩子不致遭到坏人毒手,都能有很好的养父母或孤儿院收留…

关于C:



2008年下半年,李杉杉的父亲请求全社会来帮助寻找失踪的女儿


登记出错的情况也可能存在…



或许B和D遭遇了这个,希望他们早日想起家和亲人


万一某个知乎er在看我这个回答的时候,发现下面某一张面孔对于自己很面熟呢?也算做了一件好事了。A母寻子的事迹当年报导了很久,很感人。B的父母似乎一直在低调而坚定地寻子。D的表妹佘沙现在是一名医务工作者,去年身为抗疫先进登上了新闻联播。12年后的今天,她仍在网络上持续发声,希望找到失踪的表姐。






第一次在知乎上码这么多字,这几天一直想着这三个人的下落,有点茶饭不思的意思,昨晚一晚上没合眼…不知道为什么,为他们如此牵肠挂肚...

@辣辣狗 在评论中提到汶川地震对幸存者的大脑的影响,导致记忆的丧失或改变,这个2009年也有新闻报道,贴在这里吧

汶川地震发生后,川大华西医院吕粟、龚启勇、况伟宏领导的研究团队,利用功能核磁共振技术对重灾区44名幸存者的大脑进行研究,评估他们的心理状况,首次发现人们在应对巨大灾难时,大脑内负责情绪和记忆的功能系统在短期内(25天内)发生了客观的功能改变,即局部脑功能增强,而系统的协调性减弱。该研究成果为正常人在遇到灾难后发生的抑郁及创伤后应激障碍等疾病的机制提供了客观的功能影像依据。

研究人员利用新型功能性核磁共振技术,在震后13天到25天内对44名身体健康的地震受灾群众进行了大脑扫描,结果发现额叶边缘系统及纹状体区域的活动增强,同时这些区域中不同脑结构间的连接性却减弱。额叶边缘系统及纹状体区域是大脑中控制情绪、记忆等功能的区域,包括额叶、海马、杏仁核等多个脑结构。

该研究成果以《高场磁共振显示中国八级地震幸存者脑功能改变》为题将于近日在科学界最负盛名的美国《国家科学院学报》(PNAS)上全文发表。记者了解到,该研究从去年汶川大地震发生13天后开始着手,四川大学华西医院影像医学中心主任龚启勇教授领导的科研团队,通过对来自四川地震极重灾区什邡、映秀、绵竹、汶川等地44名身体无损伤幸存者进行心理评估和脑成像检查,并对44名民众进行追踪随访,得出的结论是44名民众在脑内海马、杏仁核、苍白球、右侧额叶这些区域脑功能活动增强,而系统的协调性减弱。

https://news.ifeng.com/mainland/200909/0901_17_1328750.shtml

http://news.sohu.com/20090902/n266382168.shtml

http://news.sohu.com/20090901/n266354591.shtml

或许这就是层主提到的这一现象的原因?不懂脑科学,无法评论。但由这个可以看出,所谓的“我在……曾经见过……”是不太可信的,对于A,线索渺茫;对于B,误认的可能性很大,如果衣着和“眉毛上有道疤”这些特征没有被确定相符的话,医生和刘姐见过的那个孩子就有很大可能性并不是B,电视台的那个电话倒是最可靠的一个线索,可惜找不到来源,实在是个未解之谜;对于C,情况不乐观;对于D,志愿者能够说出她的名字,见过学生卡,由此看来直接见到了本人是可以确定的了,但这只能说明她被救出时还活着,后续有一定的生还几率,但到底在哪呢?仍是未知。

根据B的母亲的叙述,他们赶到404医院寻找儿子,是距离5月15日的“两天后”。但就在5月17日,绵阳各医院都开始往外转运伤员。不论B的父母抵达404医院是5月17日还是5月18日,都有可能因B被转运到外地而错失了见面的机会。这也是他们之所以找不到B的最可能的原因。

此时,绵阳各大医院对于转运都应该订立了相关的管理制度。5月17日,绵阳中心医院转移了一批200人的北川伤者到重庆,当时筛选转移患者的条件是:

伤者的伤情必须比较稳定;伤情必须是本医院无法应付,需要转运的;家属必须知情且同意。既保证了伤者不会在转运中去世,也保证了其行踪对于家属的可知。

为了确定转运伤者的身份,也订立了一套制度:

可见到了5月17日,一套比较严谨的转运制度已经在一些医院确立起来。这套制度的运行,应该是能够有效防治转运失踪的情况的。但除了中心医院的其他医院情况如何呢?目前资料较少。

感谢 @围棋少女敏珠酱 的补充,加上一个案例,东汽中学的李薇(17岁)也被人看见救出,但找不到下落,把当年的报道帖在这里吧




吸引我的不是这个报道,是里面提到的幸存者“杨柳”的经历。按照文中所说,她是“从国外送回来的”,不知是被送到国外治疗?还是投奔身在国外的亲戚?又或是被外国人收养?第一种可能性不大,因为她只是需要截肢(在网上查到的),并没有什么太复杂以至于超出中国医疗水平的伤痛(如果有新闻一定会特别报道);第二种也说不通,难道国外的亲戚完全不会想到和身在国内的杨柳的父母联系一下吗?衣冠冢都做好了,才把女儿珊珊送回来;第三种也不太可能,外国人真的会那么愿意领养已经17,8岁的大闺女吗?根据中国的“异性领养人必须与被收养者有40岁以上的年龄差”(好像有这么一条,不确定对于外国人是不是也这么规定的,也不确定这个规定对于收养14岁以上者是否适用),收养杨柳的外国人至少也得57,58岁(当然不排除有外国的老夫老妻喜欢做好事),但震后仅4个多月,杨柳就被收养成功,为什么到了一年后的2009年,地震孤儿还有很大比例仍然住在孤儿院里呢?

她为什么在父母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被送到国外去呢?

汶川特大地震中的孤儿人数是650人,实际被收养的只有12例,另外630多个孤儿由民政管理的儿童福利机构来管理。汶川地震孤儿实际被收养的只有12例 - 汶川地震/孤儿/收养 - 育儿网(2009.4)

补充:送到国外去的说法可能是误传。

昨晚做梦,梦到B被找到了。有一个妇女在宝贝回家回帖说,自己震后收养了一个和B很像的孩子,现在联系上志愿者,准备作比对......然后就醒了

在“五一二遇难学生纪念网”上找到了B、C、D的名字,但遇难时间和遇难地点都不详



并且在某位你懂得艺术家震后做的遇难者调查统计中,找到了这四人的名字





A的名字登记错了,姓氏应该是王,母亲的名字也有错字。B的出生年份也搞错了。作为一个纯粹的公民的个人调查,纰漏和错误在所难免,也说明这哥们的独立调查根本不靠谱。这个名单应该不能完全确认他们下落为何。但是不知道“五一二遇难学生纪念网”的信息来源是哪?至少B的家长给孩子报的是失踪而非死亡,是后来一定期限内没找回就会自动转为死亡?还是把失踪也一块算进去了?

另外在名单中可以看出,曲山幼儿园也不是只有一个姓薛的小孩,可能那通电话里所说的小孩不是B,是另一人……

又一条关于A和B下落的消息,内容仍然是没有下落




又有一位,后来登记遇难,不知道是否寻到?



莫名在一个被拐儿童名单里发现了B,发帖者似乎是民间寻亲志愿者,不知道为何将B的下落定义为被拐的?


经过现存互联网的资料的查找,以及网络时光机对于老网页的复原,我还是没能找到四人中任何一人的震后其他行踪。根据可能是当年一位志愿者发布的消息,我找到了B的母亲的社交账号,其中的留言令人动容:


一场灾难,为人间增添了那么多或许是无解的谜团,我们这些旁观者能做的,只有转发扩散,努力试图在茫茫人海中打捞出一些失踪者的蛛丝马迹,安慰那些受伤的心灵……

在央视的寻亲网上又发现一位震后失踪者,和C、D是基本一样的遭遇。


绵阳骨科医院的一位医生的在天涯论坛上说:

绵阳市肿瘤医院收治的伤员中,有一位从北川幼儿园救出来的三岁女孩,当有人问到她地震时的情形时,她说:好多人拿石头砸我哦!笑中带泪回看地震

这么多信息都能对上,与B几近完全符合,多么希望他说的是“男孩”啊!

在一个目前还能登上的寻人网站发现一个名单,里面记载404医院收治了一个来自北川幼儿园的不知姓名的4岁孩子,不知道这个名单是什么时候编定的?但这个人估计也不是B,因为404医院有人知道他姓薛,并且表上没有登记性别,很奇怪。

在我目前能找到的所有名单里,来自北川的姓薛的伤员,要么是北川中学的学生,要么就是一些三四十岁的成年人,没有一个是和B相符的。但我还是想试图找到那通电话里描述的伤员(B2)到底是谁,究竟存不存在!

唯一找到的目前还在的专门记载404医院伤员的名单,可惜有几层楼被百度吞了,i现在看不全了404医院伤员名单~~~~~~~~~~~!!!!!!!!!!!!!!!!!帮忙顶~~

这里有你的亲人吗——四川地震网上寻人平台



看到一句话,很浅显然而也很有道理。我们永远也无法获知事件的全貌,更无所谓真相。目前我所能做的,只有多方面的搜集资料,试图还原当时的情境,尝试解释这四位同学的命运的下落!


又找到一位名叫王玲玲的,地震时6岁,从阿坝州来北川县暂住,在老城区菜市场失踪。她的母亲寻女的经历过程和所获得的线索都和B的父母很像,唯一不同的是王玲玲属于外地来的流动人口,B是北川的户籍人口。

北川死亡失踪人口如何统计:县乡村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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