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自话题:人生就像泡沫
原标题:每一天的日常就是你的人生积累
理想国与柏林金鸡双料影后咏梅合作开启的咏读计划,转眼已到十七期。这次,咏梅诚意分享日常书《四季便当II》。
不敢叫外卖,又懒得做饭,这段时间我做得最多的菜就是“汤豆腐 ”。
我心里总觉得以上种种都少了一种魅力,一种九十年代中国拥有的、沉静从容的魅力。
与那位老人家分开后,再也没人问过我“米西米西”的问题。那时我们那么努力地倾听对方,为发现彼此之间小小的差异而开怀欢笑。
——吉井忍《四季便当II》
每一天的日常就是你的人生积累
咏梅
理想国:4月份真的是一个特别美好的季节,春暖花开。我就觉得4月份特别不适合在办公室里工作,适合在外面晒太阳、赏花、踏青。今天咏梅老师首先要给我们带来一首特别美好的诗歌,木心的《以云为名的孩子》(选自《木心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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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云为名的孩子-木心
朗读者:咏梅
四月四月想起你
时时路遇樱花
从前,每日樱花下
谈几句,就散
你嬲我一宵
闪避我七天
七天后,你
若无其事地泥上来
樱花盛开即谢
你的事,总这样
四十六年游去
你若记得,也不是爱
自己太俊
不在乎别人
偏偏是你的薄情
使我回味无尽
理想国:感谢咏梅老师为我们带来这么美的一首诗,在这个非常好的时节,也要为大家推荐一本特别适合在这个季节读的书。
咏梅:这本书叫做《四季便当II》,是日本作家吉井忍的第二本书。这本书很轻松,也很日常。她想要分享给大家的一个观点就是, 生活的本质就在于每天发生的每一件小小的事情上,而这些普通不过的事情在未来就会化作我们对往昔灿烂时光的回忆。她说的小事情其实就包括便当、食物。她通过食物联系到人的情感,联系到她的生活态度,也包括她对往昔的回忆。这本书读起来是非常轻松、温暖的。
电影《听见她说·重塑》
然后我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想说,小朋友们可以学习一些很简单、很容易操作的烹饪的方法,可以健康地建立自己的饮食习惯,尤其是在外打工的、懒得做饭的人。因为我身边有太多这样的小朋友了,他们都很忙,几乎365天都叫外卖吃。现在其实大家都知道食品安全问题,也总能听到一些很年轻的人得了奇奇怪怪的病。
所以我一直在唠叨,我说你们可以回去做一点简简单单的食物。 其实方法是有的,只要你能够把时间安排好,建立一个生活态度。其实这种日常包括制作食物,包括你对时间的合理分配,也可以将它视作一种能量,在未来的某一天,你可以看到自己很好地去完成。
乐趣是要学习和寻找的,有些人觉得这东西(做饭)好烦,刷碗有什么乐趣呢?但是可以把它作为自律的一个方面,就是你有这样的态度的话,就像你每天要洗澡,要刷牙洗脸,长期建立起来以后,它是提升你能量的一种东西。生活中处处都是麻烦,如果你躲掉的话,其实你也是躲掉了你的能量。
电影《地久天长》
理想国:爱自己,爱生活,做一个努力生活认真生活的人。虽然我们在大城市里奔波忙碌,但是建立好的生活的习惯和一个自律的自己是非常重要的。
咏梅:太重要了,这是你的人生, 每一天的日常就是你的人生积累。待会儿我给大家读的这篇文章特别有意思。作者其实是日本人,她早年间来中国的那个时候,人和人之间还有交流,人和人之间还有好奇心,是有关怀这种东西的,彼此聊天也有回应。但是现在她发现已经很难看到了,人和人之间的那种陌生感挺让她感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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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西米西”是什么意思?
[日]吉井忍
到这里,这本便当书也写到最后一篇了。截至目前[2020年9月]东京还在受疫情影响中,虽然我是居家工作较多,生活上还是受了些影响,尤其是和吃相关的,不管是一个人还是约朋友,下馆子的次数比原来少了很多。在中国叫外卖很方便,种类居多,配送费也并不贵,但在日本,一是接受外卖的餐馆种类没有中国的多,加上配送费,吃一顿饭轻易超过一两百人民币,我还是有点舍不得。
不敢叫外卖,又懒得做饭,这段时间我做得最多的菜就是“汤豆腐 ”。汤豆腐是一道做法极简的菜肴,品尝的不是手艺,而是豆腐天然的味道。土锅里放一小片昆布后注水加热,煮开前加一块切好的豆腐,豆腐热透后即可捞起,直接蘸上生抽吃。也可按个人喜好撒上葱末、姜末、柴鱼片等。至于为什么要用厚实的土锅,据说用土锅煮汤,水里浮起的气泡比用铜锅或不锈钢锅小很多,炖煮的过程中,豆腐就不会太“动荡 ”,滋味自然更佳。
汤豆腐用的原材料要看个人口味,有人喜欢口感滑嫩、味道浓郁的“绢豆腐”,也有些人喜欢结实醇厚的“木棉豆腐”。当我把那天的木棉豆腐倒在左手掌上,用小厨刀切块时,瞥见盒装豆腐侧面的包装印痕,不禁想起多年前在中国与一位邻座老人的对话,这也是我想念中国的时候经常想起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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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 煎豆腐饼
预热平底锅,倒入植物油后用勺子加入少量豆腐浆,做成豆腐饼,用筷子调整豆腐饼的大小。中火煎制,中间翻一次面。做好的豆腐饼放在厨房纸上,吸收多余的油脂。
02 · 做凉拌菠菜豆腐
把剩下的豆腐[控水后,约100 克]、白糖[半汤匙]和熟白芝麻粉放进碗里,用勺子搅拌均匀。菠菜切断后与豆腐酱搅拌,按个人口味用盐调味。
03 · 做肉末南瓜
小锅用中火预热,加植物油[半汤匙],然后放入鸡肉馅[150 克]和姜泥[1 小块生姜],鸡肉馅变白后加生抽[2 汤匙]、白糖[1 汤匙]、料酒[2 汤匙]、饮用水[约150毫升]和南瓜小块[400 克]。煮开后用勺子去除白色泡沫,用蜡纸盖上,然后用小火加热10 分钟。南瓜变软后关火。
04 · 做调味汁
把南瓜搁在小碗里备用。剩下的汤汁再次用小火加热,煮开后用生粉水[半汤匙生粉加1-2 汤匙饮用水]勾芡,浇在南瓜上。
事情要从九十年代末说起,那年我获得中国政府的奖学金,独自来到成都留学。当时的成都还保留有小街深巷、青瓦灰墙。小贩的吆喝声夹杂着老街坊们的互相问候,河边的树荫下大人和孩子对弈,走近一看是用小石子和花生米代替棋子……巷子里的茶馆最不缺好奇心旺盛的当地人,他们纷纷用四川口音问我 :“你知不知道山口百惠?”“在日本一个月能赚多少钱?”“你家有没有汽车?”等等。大家看到我会写汉字就很惊讶,看到我写的平假名就觉得奇怪,继而哈哈大笑。
不过,大家可能猜不到,当时最有人气的问题是 :“‘米西米西’是什么意思?”一开始我以味道浓郁的“绢豆腐 ”,也有些人喜欢结实醇厚的“木棉豆为那是日语的拟声词“みしみし” ,而后来知道那是抗日剧里扮演日本兵的中国演员的经典台词。当时我只能很不好意思地回答 :“那是......‘我要吃饭’的意思。”从茶客们听到解答后的表情能看出,大家这么问纯粹是出于好奇心。
2008年北京奥运会之前不久,我移居北京。记得常常和当地朋友约在工体的夜场酒吧和南锣鼓巷的咖啡馆,偶尔到798逛逛画廊,感受所谓新旧融合带来的新鲜感。 但我心里总觉得以上种种都少了一种魅力,一种九十年代中国拥有的、沉静从容的魅力。北京为了迎接国际大赛,到处都在进行拆迁改造,每过一个月这个城市都会出现新的路、新的大楼和商场。
新鲜之余,多少让人有点无所适从。当时我在北京为一家日本媒体工作,住在公司帮我租的公寓里,对面是闪闪发光的新光百货。上班时间是规定好了的,下班时间则完全没谱,截稿的时候经常发现已经误了地铁末班车,只能苦苦等候出租车。
日剧《孤独美食家》
高级公寓里的生活虽然很舒适,但被公寓建筑围绕起来的花园空荡荡且没有生命力,每次用门禁卡出入,心里总有点“这样不对 ”的感觉。所以夜里我经常出去找小吃摊。十字路口的深夜煎饼铺,已拉下铁门的小餐馆前摆出的烧烤和火锅,小三轮车上的东北烤冷面......我都吃到对方已经认得我了。“哦,你来了。”“嗯。”“这么晚,刚下班?”“是啊。”这常常就是我和同事以外的人说话的唯一时间。如今回过头来想, 可能我的胃根本不饿,饿的是心。
有一天晚上,难得有机会早一点下班。我从地铁站出来,拐进一家小餐馆,点了一份炒饭。店面并不大,摆着简单的塑料椅子,几个小桌子上基本都有人,和我差不多年龄的男女默默地等餐或吃饭。我点完菜没多久,进来一位老人家。也许他实际年龄没那么大,但因为被太阳晒得黝黑,面部刻着深深的皱纹,透露出一种人生的疲惫感。
记得当时已是深秋,而他身上只穿着单薄的深蓝色卡其布工装,衣服上、手上、头发上都有油漆的痕迹。店里的座位不够了,老人用眼神询问能否拼桌,我点头同意。他点了一瓶燕京啤酒和一盘凉拌豆腐。“这豆腐是怎么做的?” 老人家询问年轻的服务员。服务员有点摸不着头脑,回说 :“凉拌啊,就是凉拌。”老人耐心地接着问 :“豆腐是不是切块?撒不撒葱花?”
日剧《深夜食堂》
年轻的服务员有些不耐烦,“嗯啊”应付几声就离开了。老人轻轻叹了口气,自己倒杯燕京喝了起来。不一会,我的炒饭来了,老人家的豆腐也来了。豆腐没有切块,应该是从真空包装盒直接扣在盘子上。豆腐块洁白的侧面上,塑料盒的印痕很明显。葱末倒是有的,还撒着香菜和其他调料,老人似乎松了口气,拿起筷子,品尝起这道下酒菜来。
我欣赏完这份豆腐,对老人微笑了一下,想表达一种庶民共有的达观 : “人家给什么,咱们就得接受什么咯。” 老人家好像明白我的意思,便对我打开了话匣子。他先问我是哪里人,当得知我来自日本时,老人家有点惊讶,说道 :“ 哎呀,你是日本人啊! 我这可是第一次和日本人说话呢。”爽朗的笑声未落,他紧接着问道 :“嗯......那我想问一下,‘米西米西’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哦,您说‘米西米西’啊,那是‘吃饭’的意思,是过去日本男人比较没礼貌的说法,现在很少有人用了。” 我一边解释,一边体会着从心底浮上来的某种感慨,因为突然意识到,已经有好些年没被问到这个“经典问题 ”了。听了我的回答,老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喝了一口他的燕京。我问他是不是北京人,他说是。我随口说了一句:“北京的变化挺大的。”
电影《小森林》
老人家听了认真地点头,并很热情地介绍这一带以前的模样: 化工厂、生抽厂、菜市场 ……“都没了,全都没了。”老人家说完,哈哈地笑了。我看到他嘴里没剩下几颗牙齿,难怪他喜欢吃豆腐。可能因为那些年在媒体圈工作的关系,我吃饭速度比较快,一大盘炒饭没多久就吃完了。没等老人家喝完酒,我就先告辞了。“跟您聊天很开心,回见!”他最后笑着说道。老人的笑容,让我想起自己很想找回的某种东西。
与那位老人家分开后,再也没人问过我“米西米西”的问题。在今天的中国,有关日本的信息已相当丰富,身边的很多中国朋友对海内外的时尚和美食了如指掌,他们周游世界各地,对日本料理更是熟悉到能挖出巷子深处特色小餐厅的程度。但有时候,我仍会怀念当年问我“‘米西米西’是什么意思?”的中国人。那时我们那么努力地倾听对方,为发现彼此之间小小的差异而开怀欢笑 ......也许, 我真正想找回的,是那时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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