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自话题:蒋方舟公知文章
原标题:蒋方舟:心灵鸡汤谁都能写, 我想写一些让人看了不舒服的东西
导读:那些让人欢笑的东西谁都能写,能写出让我们痛苦、难受的人真的只是少数。我不想提供娱乐产品、情感慰藉和正能量的东西。
方舟著《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
蒋方舟1989年生于湖北,作家。7岁开始写作,9岁写成散文集《打开天窗》,2009年荣获第七届人民文学奖散文奖。作品有《正在发育》、《邪童正史》、《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明年1月出短篇集《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
蒋方舟一定不会记得,这是第几次接受采访了。
从9岁出第一本散文集《打开天窗》开始,蒋方舟就成为了公众人物,在各种公开场合,接受舆论的审视与评判。她曾被称为“天才”,接着有人把她视为“青年偶像”,现在还有人期待她能成为刘瑜这样的公共知识分子……那些属于她的、不属于她的,不管她愿不愿意,都会套在她的头上。
在蒋方舟的面前,总是这样,摆着有很多很多的选项。
“但我从来不会想这些。我不会想如果不写了,会怎么样,我不喜欢给自己留后路。如果一想后路,当一些选项来临的时候,我就会迷茫或者分散精力。这对于写作者来说都是不必要的。”
25岁的蒋方舟,下一个月就要推出自己的第11本书——《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她说,现在的心态就像《安娜·卡列尼娜》中卡列宁面对妻子出轨时的一段心理描写:他正镇静自若地走过一座凌驾在悬崖峭壁上的桥,两脚之下便是深渊。
这深渊是生活本身,而这桥就是写作。
“我总觉得有一天,传统阅读的读者会消失,文学就会消失。但我对自己说,走吧走吧,不要害怕,也不要向下看,即使脚下就是万丈深渊,不去看就没事了。”
蒋方舟说,她对文学的未来是悲观的,可对自己的人生嘛,还是乐观的。
说完后,她笑了,眼睛更亮了些。
“那些让人欢笑的东西谁都能写,能写出让人痛苦者真的只是少数”
大道:为什么新书的书名叫做《故事的结局早已写在开头》?
蒋方舟:题目主要还是跟小说结构呼应。小说包含了9个短篇故事,但每个故事是相互有联系的,前一个故事的配角是下一个故事的主角,最后一个故事给第一个故事写了结局。每一篇都是独一的故事,但又采用了环环相扣的结构,类似于一个大轮回。
每个故事都是以一些特别烂俗的旅游城市为背景,比如三亚、青岛等等,每个故事都是想表达想逃离的情绪,逃离婚姻、逃离家庭等等,最后所有的逃离都是失败的,都是幻灭。不过在所有的幻灭之后,故事还是有一点点热情,有一点点温情在。
大道:在旅游城市发生的故事,为什么会有这样的设计?
蒋方舟:这个构思是来源于我今年参加香港书展的经历。我当时办的签证是团体签,跟一群不认识的人去香港。那群人中,有带着二奶的大款,有60多岁的老太太,总而言之就是一堆莫名其妙的人结伴去香港。这个过程,你会发现挺有意思,一群陌生人,因为一个契机,命运被联结在一起。
那时候,我就想在机场,在旅游城市,这些地方还是能发生挺多故事的。我想写一个当下的故事,而对当下人来说,就是生活在别处,旅游什么的,已经成为一个比较常态化的东西。所谓生活在别处,就是自己向往的生活永远在别处。之所以有逃离的想法,是因为每个人心目中对自己的生活有另外一种规划和想象。
书的每个故事我都发给朋友看,有人说看了心里挺不舒服的,我就觉得特别高兴,我特别希望写那些让别人看了不舒服的东西。
大道:为什么希望写让别人看了不舒服的东西?
蒋方舟:因为在现代社会,文化产品的概念很多时候等于娱乐产品,不少人觉得在电影院如果看到一个东西让我难受的话,就会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欺诈;一本书不能提供给我有趣的经验,不能给我放松解压的话,就是一种失败的文学作品。我觉得这样的想法是很不正确的。那些让人欢笑的东西谁都能写,能写出让我们痛苦、难受的人真的只是少数。我不想提供娱乐产品、情感慰藉和正能量的东西。
“现在社会有一种虚假的青春崇拜”
大道:这次为了新书做宣传,你到各个大学巡演,也有很多年轻人叫你“蒋老师”。你怎么看90后这一代的青年?
蒋方舟:我前两天看了钱理群的一篇文章《我的告别时刻》,他在里面讲到,对于60后、70后完全了解,对于80后了解一点,对于90后完全不了解。我看了之后挺感慨。这种想法和我一样,我不想声称自己了解90后。为什么?80后是非常急于获得认可、认同感的群体,但90后不同,90后的认同感是与生俱来的,当你去研究他,试图了解他,试图以他的语言和亚文化沟通的时候,很被动、很谄媚,永远隔着一层。所以我不想观察年轻群体,他们也不需要被分析,他们也不想被分析,这是一种很愚蠢的行为。
现在这个社会还是有一种很虚假的青春崇拜,对于90后的分析,对于90后的讨好,从商业社会到人们使用的语言、到文化市场,我觉得这种青春的崇拜是很虚假的。包括我告诉你们有梦想就一定可以成功,这种宣言也是很不负责任的。所以在讲座里,我不会说你们应该怎么样,你们不要什么样,我做得更多是把我所经历更为真实的世界去翻译给他们。
大道:你说的向青春献媚是指《小时代》这样的电影吗?
蒋方舟:《小时代》很成功,它就是针对青春市场的,我觉得这个没有什么不对,郭敬明一直立足青年文化,自始至终没有变化。我觉得更多谄媚就是本来是偏严肃的,有所追求的,但后来却倒戈,这样的人反而更让我不开心,更让我觉得不正常。
(你是说韩寒吗?)一部分吧。但因为我没有跟他深入聊过,我不知道他的想法是怎么样,我觉得一个人对这个世界更真实的想法,是表达在他的作品里,我没有看过《后会无期》所以就不好说了。
“写小说,比当公知要快乐得多”
大道:你之前写了很多杂文,有人希望你能成为刘瑜那样的公共知识分子,你也有想过吗?
蒋方舟:我是学识不够,现在我确实想学一些文学之外的知识。不过,刘瑜现在也不太写专栏式了,她更多的是写论文和做研究。我特别能够理解她的选择,你做一个公共知识分子,就得向公众解释,把一个复杂的道理翻译清楚。这过程,你就牺牲掉自己深入一件事的能力,你永远只能原地踏步在一个判断是非、价值观层面。
包括我自己放弃写杂文也是这个原因,你不断去解释,但所有道理都是说过的。所有是非判断就那么简单,你说给谁听呢?而且自己丧失了在问题上深入、在人性上深入、在一个矛盾深入的能力。写小说更快乐,你会发现人性当中幽暗的地方,就像潜水一样,你能不断地往下潜。写小说比写杂文和当公共知识分子都要快乐很多。
大道:现在有很多作家也拍电视、拍电影,你有想过那些可能吗?
蒋方舟:没有想过,我觉得作家比较好吧,不需要很多人在背后支持,写作这个东西,你只要还在想就可以写,现在太早想后路会挺干扰的,其他机会选项来临还是会不自觉地被诱惑或者引领。所以,我现在就先假设其他的生活经历是不存在的吧。
《安娜·卡列尼娜》里面有一段描写我挺喜欢的,一个人走在一个很窄的桥上,桥下就是万丈深渊。我可能更喜欢这样状态,不要老是想底下是什么,或者偷偷看一眼,我尽量不让自己去想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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