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羽生结弦一定要挑战4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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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2-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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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冬奥男子花滑比赛最值得期待的时刻,除了中国选手金博洋的登场,一定还有羽生结弦挑战 4A。

在今天的比赛中,羽生结弦的 4A 跳落地时出现失误,最后成绩排在所有选手的第四位。

4A 这个动作,是对人类极限的突破,也是羽生结弦的执念。他在许多公开的训练中,练习这个跳跃,起跳,摔倒,再起跳,摔倒,再起跳 …… 也不止一次在采访里宣告在北京冬奥会挑战 4A 的决心 [ 1 ] [ 14 ] 。

那么,这个 4A 究竟有多难?为什么羽生结弦宁愿冒着失败的风险,也要挑战 4A?而关心他挑战 4A 的人们,又到底在期待什么?

4A,到底难在哪里

4A,是阿克塞尔四周跳的简称,它是花样滑冰中最难动作与最难级别的组合,相当于把一个绝招练到满级。

在花样滑冰的六种跳跃动作里,阿克塞尔跳本就是最难的 [ 2 ] 。

其他五种跳跃,都是向后起跳、向后落冰,而阿克塞尔跳跃,是向前起跳、向后落冰。

这是向前起跳的阿克塞尔三周:

羽生结弦 3A

这是 0.5 倍速的后外点冰四周:

羽生结弦 4T

由于起跳和落冰方向相反,阿克塞尔跳的空中转体需要增加额外半周。

在国际滑联的评分体系中,阿克塞尔跳的技术分(base value),总是高于其他跳跃,阿克塞尔一周跳(1A)的技术分是 1.1 分,其他一周跳的分值则在 0.4-0.6 分之间 [ 3 ] 。

4A 也不是 1A 乘以四那么简单。

在平均 0.7 秒的腾空时间里,完成一个合格的四周半 4A,转速就要达到每秒 6.5 圈,相当于时速 50 公里汽车小车轮的转速 [ 4 ] [ 10 ] 。

感受一下 4A 的转速,但这个动作里,羽生结弦落冰时双脚触冰了

要实现这样的高速旋转,运动员必须更大力地蹬冰、更快地滑行来进入起跳,才能获得足够的旋转冲力 [ 5 ] 。

另外的难点在于落冰。以 3A 为例,单脚落冰时,运动员受到的力量将超过自身体重的四倍 [ 6 ] ,当这巨大的冲击力全压在薄薄的刀刃上时,想要不摔倒极为困难。

羽生结弦少年组比赛中 3A 落冰摔倒

从 1A 到 3A,人类花了 90 多年 [ 7 ] 。

1882 年,挪威的阿克塞尔 · 保尔森发明了阿克塞尔跳跃,这个动作也因此得名。

1948 年,2A 诞生;1978 年,加拿大的费恩 · 泰罗在世界花样滑冰锦标赛上完成了第一个 3A。

第一个突破 3A 的女性运动员伊藤绿,把 3A 带到了 1992 年冬奥上

从上世纪 80 年代开始,3A 逐渐成为了花滑高难度动作的标配 [ 1 ] ,到如今已经 40 多年,但 4A 迟迟没有人实现。

出生于 1999 年的美国运动员陈巍,实力非凡,在 2018 年的比赛中,他一共完成了 7 个 3A [ 8 ] 。

但当他被问到 4A 还有多远时,他却回答道:" 很难说,我认为这是可行的,但可能不会很快发生。"

那么,除了技术本身,冲击 4A,还有哪些障碍?

为什么冲击 4A 的人少之又少

冲击 4A,在艺术层面上,其实具有一定争议性。

4A,本质上仍然属于四周跳,而四周跳在某种程度上,被认为是影响花滑艺术性的罪魁祸首 [ 9 ] 。

我国花滑名将金博洋,平昌冬奥会上精彩的勾手 4 周接后外点冰 3 周(4Lz+3T),难度超高

四周跳技术难度大,很难做得干净利落。歪歪扭扭的旋转轴,踉踉跄跄的落冰,看起来并不漂亮。

为了准备四周跳,一些运动员会延长起跳前的滑行时间,但并未加入变换的手部动作和衔接步法,如此一来,四周跳会显得单调、突兀且刻意 [ 9 ] 。

不仅如此,长时间的滑行里,嵌入多个四周跳,会让表演看起来像是 " 滑 - 蹦 - 滑 - 蹦 ",仿佛卡住了一般,破坏掉花滑表演整体的流畅度和观赏性 [ 9 ] 。

2018 年冬奥会上的陈巍,后内点冰四周(4F)非常稳,但是跳跃之外的其他动作很少

技术难度上去了,美也消失了。

说到底,花滑终究是运动与艺术的结合,好的四周跳,不仅本身得 " 高远飘 ",还要丝丝入扣地融进整体的表演之中。

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在一些情况下,四周跳会变成单纯的得分工具 [ 15 ] 。

正因如此,国际滑联不断通过调整评分规则来限制四周跳,以平衡花滑的技术性和艺术性。

冰面之于羽生结弦,更像舞台,他的花滑表演有着充沛的感染力

在 2016-2017 赛季中,4A 的技术分有 15 分 [ 11 ] ,如今,它已经被降到了 12.5 分 [ 3 ] 。

换句话说,在竞技层面,大赛中冲击 4A,不是个高 " 性价比 " 的选择。

难度极大的 4A 只比勾手四周跳(4Lz)高了 1 分的技术分,并没有多少诱惑性。相比之下,3A 则比 3Lz 高出 2.1 分的技术分 [ 3 ] 。

俄罗斯天才少女特鲁索娃在 2019 年日本公开赛上完成了四组四周跳,这是她的勾手四周 (4Lz)

此外,一旦 4A 动作完成得不够完美,就会被扣分。

比如旋转圈数不足,超过 1/4 圈、小于 1/2 圈时,或是起跳时错了方向,4A 的技术分都会降级 [ 12 ] ;

即便完成了动作,但如果质量不高,比如落冰时用错了脚或是冰刃位置,评委还要扣动作的完成分(GOE) [ 12 ] 。

俄罗斯小将瓦利耶娃的 3A 质量很高,双臂举过头顶会加大落冰难度,但动作更具艺术美

换句话说,想要赢,做出高质量的 3A,比拼一个 4A 更合适。

羽生结弦冲击 4A,为什么令人期待

羽生结弦,一直被认为是离 4A 最近的人类。

在技术上,羽生结弦拥有绝对的实力。他的 3A,有着 " 铁板 3A" 之称,他在这个高难度动作上,不仅成功率接近 100%,而且质量很高 [ 13 ] 。

起跳、转体、落冰,每一环节都是教科书般完美

高超的技术也成就了羽生结弦的花滑表演的艺术性。

他自己曾说:所谓艺术,是以绝对正确的技术和扎实基础为后盾的表现力,正因如此,我在做跳跃步法旋转的时候,都会使用正确的技术,并将其作为艺术展现出来。

行云流水的大一字进出 3A

大家期待羽生结弦的 4A,期待的不仅仅是技术的突破,或许还在于它所能展现的、我们未曾见过的力与美。

在其他四周跳上,羽生结弦会加入不同的接续步来作衔接 [ 9 ] 。

后内结环跳四周 4S

换刃 + 桥克塔 + 转 3 进入后外点冰跳四周 4T

这些动作增加了整体的难度,但也让羽生结弦的四周跳不显得突兀,而是轻盈灵动、流畅自然。

对冲击 4A 这事,羽生结弦一直很坚定。

早在 2014 年,他就开始了尝试,但那时的动作差了 1/4 圈 [ 13 ] 。

平昌冬奥会卫冕后,羽生结弦不再执着于金牌,而把冲击 4A、创造历史当作使命,有时,两小时的训练里,他会只专注于这一个动作 [ 13 ] 。

平昌冬奥会,羽生结弦自由滑夺冠的表演,演绎的音乐曲目选自电影《阴阳师》

2021 年 12 月,在北京冬奥会选拔赛赛前的公开练习中,羽生结弦完成了三次 4A,其中有一次单脚落冰 [ 14 ] 。

动作练得差不多了,没有什么能阻止羽生结弦把它带到冬奥的舞台上,哪怕是失败的可能性。

挑战人类力与美的极限,也正是奥林匹克精神的意义所在。

正如堂吉诃德那段著名的发言:

" 我明知和狮子搏斗是鲁莽透顶的,可是正是我该做的事呀。宁可勇敢过头而鲁莽,不要勇敢不足而懦怯。挥霍比吝啬更近于慷慨的美德,鲁莽也比懦怯,更近于真正的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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