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的中国核工程,那些不肯忘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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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0

发表自话题:中国最诡异的一天


曾经给《琅琊榜》、《伪装者》等电视剧作曲的音乐人孟可,对自己的三叔孟洁有着神秘的印象。


三叔总是出现在父母不经意的闲谈和黯然神伤的表情中。他只知道,这个三叔18岁当兵,24岁便牺牲了,连埋在哪里都不知道。因为,他参与的是国家的一项绝密工程。


直到2014年,央视播出的一部纪录片《铭记》里,一个一闪而过的镜头,闪过了三叔孟洁的名字。那是一块墓碑。


借由这个线索,孟家人终于在遥远的重庆涪陵,在一座烈士陵园里,找到了不知因何牺牲的亲人。孟可年迈的父亲用指尖摸着墓碑上三弟的名字,不住颤抖。兄弟一别,终不能忘,再见已经阴阳两隔。


这个陵园里,静静地躺着71名军人,都很年轻,平均年龄只有21岁。


经过几十年的风雨,现在终于可以说了。他们,是为建造中国第二套核反应堆工厂——816工程,而牺牲的。


为了应对世界大战,前后投入6万余人,耗费十余年时间修建的这项“天字第一号工程”,并没有投入使用。


这是一个壮烈又悲伤,神奇到魔幻,让人感慨到无言的故事。



01



1964年10月16日,中国新疆罗布泊腾起一团蘑菇云,世界上第五个拥有核武器的国家自此诞生。


拥有原子弹的狂喜还未散去,最高层就秘密做出了一个决定:


以当时中国第一座核反应堆甘肃404厂为母体,再建一座秘密的核反应堆工厂。


这样的思路绝不是多余的。


早在一个月前,美国白宫就考虑过,是否要对中国核设施实施打击。


从1961年开始,美国的间谍卫星无数次探访中国的核武器基地,精确地估计出中国在核武之路上的每一步,甚至最后的起爆时间。


原子弹起爆前夕,带着照相机的气球从404厂上空,更是一天几次飞过。厂里的高射炮炮衣都脱下来了,但最终没有开火,因为发现高射炮打不到那么高。


当时的中国,还没有能力很好地保护自己。


54年前的这一刻,中国成为世界上第五个成为核武器的国家


犹豫不决之后,总统约翰逊没有按下战争的按钮。


在中国爆炸原子弹与美国对中国进行秘密打击之间,还是后者更有风险。


有时就是一闪念,历史的面貌可能全然不同。这个决定,改变了数万人的命运。


1965年初,正在北京出差的404厂基建处工程师张晓东接到一个电话,要他到西南地区参加816核工程的建设。


20多岁考入哈尔滨工业大学的他,1959年毕业后就分配到嘉峪关外100公里处的404厂工作。这是当时中国最优秀的理工科学生最光荣的宿命。


刚离戈壁滩,又入不毛地,放下电话,张晓东就踏上了为816选址的行程。


与张晓东一起参与选址的还有当时404一分厂的副厂长韩志平。他也不会想到,从这一刻起,自己一家三代人的命运再也与这个代号“816”分不开。


对建设地点的要求非常高。山高林密,这样便于隐蔽;要有充沛的水源,以利于原子能反应堆的运转;周围要地广人稀,但还不能离人口稠密区太远……


勘探组在云贵川的大山里没日没夜地跑,车都跑废了几辆,最终选定了一个地点:四川省涪陵市的白涛镇,有一座名叫金子山的大山。把这座山挖空,在山洞里修建反应堆工程就行了。


同一年,在404厂工作了5年的土建工程师靳文国也接到通知:他被选中,调到816。


他欣喜地背起行囊出发了。那时的人们理想都是单纯的。没有北上广,只有祖国最需要的地方。


去816的行程十分隐秘,他只是被告知“到某某旅馆去找某某”,跟地下党接头一样。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找,一连走了四天,从大西北到大西南。


与此同时,另一支队伍也在开拔途中。


18岁的山西平遥人陈怀文,听说当时有一支代号为“8342”的部队正在招人,是特种兵,政治要求很高。他是高中毕业生,听说过中央警卫团的代号是8341,便自作聪明地问招兵的人:


你们和8341部队是什么关系?


对方笑着回答:


当然是兄弟部队啦!


“兄弟部队”的8341警卫团和8342特种兵


就这样,陈怀文报名参加了这支特种兵部队。他满脑子都是保卫毛主席的“8341”,他也想见天安门,保卫毛主席。


谁曾想,运兵的火车到石家庄之后,却转弯一路南行。过黄河、跨长江、在涪陵转弯,顺着乌江水南下,停在了一个小码头。


部队驻地到了,一个地图上都没有的小镇。


这里注定了他的一生。



02



摆在陈怀文们面前的,是一座要开挖的山。石头做的大山。


经过培训,他才知道:8342部队是中央军委直属的一支特种工程部队,内部番号为工程兵建筑第五十四师,长期担负国防特种工程建设任务。眼前这座大山,就是他们的下一个作战目标。


陈怀文被分配当了一名风钻手。具体工作是打炮眼,以装入开山炸石用的炸药。


他们手持日本制造的凿岩机,一部重达50多公斤;头戴安全帽,面带防尘口罩不说,因为钻孔时必须同时向钻头处喷水降温,防止高速旋转的钻头与岩石摩擦产生的高温,他们全身还套着防水衣和高筒水靴。


钻头往石头上一碰,“突、突、突”,震得人全身发麻,一天工作下来是里面一身滚热的臭汗、外面一身冰凉的泥浆。多年后他写道:


年轻小伙子的“小弟弟”常常会被震得“跑了马”。


当兵前三年,每人每月的津贴费分别是6、7、8元。另一种馈赠是矽肺病、关节炎。打洞时,硝烟、石粉弥漫,在阴冷的山洞里难以排出。


然而,大多数人,对除这个洞之外的世界一无所知。中国的保密工作永远处于世界领先的水平。他们只知道,这是国家的“天字第一号工程”。修好了,毛主席就能睡个好觉。


这也是当时816工程的众多口号之一。


塌方、漏电……在施工过程中,各种事故都成为剥夺人生命的可怕杀手。在施工接近尾声的1974年12月,还发生了一次重大的施工事故。在没有提前清场和“放哨子”的情况下,取水口部位突然爆炸,把还在施工的官兵炸飞了7、8米高。


许多战士,没有留下一句话,更不要说见上亲人最后一面,就这样消失于人间。在每一个战士牺牲的地方,用红油漆写上一句革命标语,这是当时工程兵对逝去战友的纪念方式。


一位住在816几公里外的老太太还记得,有一次部队把洞体施工挖出的建筑垃圾运到河边倾倒,她看见里面有大片的血迹,后来才知道是发生了塌方事故。


她已经算是离这个洞最近的当地人了。方圆3公里内全部清空,绝对不许有任何居民居住。一个警卫团日夜守卫着,光洞体外就有三道岗,都是荷枪实弹。每一道都有不同的口令,要检查不同的通行证。


1969年,冷战进入高峰,苏联在边界陈兵百万,威胁中国。最紧张的时候,404厂的汽车都昼夜待命,随时准备疏散。人们的心中充满悲壮和绝望。因为,据说苏联的导弹打过来只需要7分钟。


这种局势下,816工程自然也加快了进度。


整整八年后,工程结束了,前后参加这项工程的官兵达6万多人。


出现了一个20多公里长,最高处80多米高,包括130多个支洞的世界最大人工洞体。挖出的石料如果堆成1米高的石墙,可以从重庆一直堆到广州。


核反应堆大厅的面积相当于一个足球场那么大,预计安装中国最先进的石墨压水反应堆。它的使命是生产钚239——原子弹的主要原料之一。这种金属在自然界中不存在,是在反应堆中用中子照射铀238生成的。


洞体顶部的岩石厚度达200米,可以抵御100万吨TNT当量的氢弹爆炸,或1000磅炸弹的直接命中。洞内装有恒温的控制装置,冬暖夏凉,维持在25摄氏度。


主要的洞口均安装了防止核辐射的铅门及自动检测装置。一旦检测到有核闪光出现,一秒钟内铅门就会自动关闭,防御接下来抵达的冲击波。上头轰炸,下头生产。


这里是一座准备用于战时生产原子弹的工厂。


816核工程核心控制区,但从未使用过


中国第一颗原子弹是铀235制成的铀弹,第二颗就是用钚制成的钚弹。钚的成本更低,制造起来相对更容易。真要打起原子大战,成本更低的钚弹,将成为当时的中国唯一的选择。


1974年开始,数千名工程师和技术人员开始安装核反应堆。用一位工程师的话说,他们很自豪。因为能做这项工作的,都是国家最信任的人。


很多人是从404厂调来的资深专家,曾经参加过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的生产制造。816厂的生活区里,有一座凉亭,名叫“志同亭”。亭子上刻着一幅对联:


丰功伟业追忆蘑菇云彩,振奋精神展望锦绣前程。


厂里还陆续分配来许多一流高校的毕业生。许多北大清华的学生在这里度过青春,最后都找了农村的媳妇。



03



这项工程又进行了8年。


在8年里,这个地图上找不到的小镇,发展成为一个拥有几万居民的“独立王国”。有自己的子弟小学、中学、中专、技校、电大和公安分局。除了火葬场外,什么都有。


在那个年代,大部分人一生都没有换过工作,何况是国家绝密工程816。


十几年过去了,当初的创业者们仍在。张晓东当了厂长,靳文国当了总工程师,韩志平当了主管保卫的副厂长。


1975年,韩志平的儿子韩明子承父业,被816厂选送入清华大学核反应堆工程系。有人这样说韩家:


献了青春献终身,献了终身献子孙。


8年间,工厂一直执行着严格的保密措施。


有个工人出去吹嘘“我们厂是搞原子弹的”,因泄密被劳改了好几年。有两兄弟都在厂里工作,却彼此不知道。直到有一天在街上碰见,才知道消失几年的兄弟,竟是自己的同事。


即便如此,想做到绝对的保密是不可能的。文革期间,有当地造反派找到厂里,“要借颗原子弹用用”。


8年后,工程的总造价,达到了7亿4千万元。


那个年代的7亿4千万。这还仅仅是工程本身的成本。


放到现在,这样一项工程,有几家公司敢接,接下来的价格又该是多少,该怎么组织6万人的施工队伍?这么危险又艰苦的工程,施工人员的工资给多少才合适?


这一切,都被1984年6月的一天,中央的一纸停建通知所终结。再有两年时间,反应堆即可投入生产。


两年前,816其实已经接到了“产品已属长线,超出国家需要”的缓建通知。邓小平在内部讲话中多次提到“世界大战打不起来”的说法,并随后启动了百万大裁军。建设816工程的8342特种兵部队,就在此时被裁撤了。


国家悔了一步棋。


但来不及悲观,因为一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在眼前,几千个人的嘴巴要吃饭。


国家在给了一张停建通知的同时,只下拨了1920万元,用于全厂职工三年的生活费用,之后自动遣散。整个厂班子全部退二线,只留下一名最年轻的工程师徐光担任厂党委书记。他被调侃为“末代书记”。


816厂的各个分厂为了生存绞尽脑汁。烤过面包,打过铁钉,还搞过闭路电视和大理石厂。


在转型过程中,巨洞总算发挥了一点儿作用。用来制造“蘑菇云彩”的它,收获了一大堆蘑菇。


客车厂的一个司机,买来蘑菇菌种,放在一间比较阴凉的侧洞里,每天都能收获一堆鸡腿蘑、口蘑和其他的蘑菇,然后沿街叫卖。


816巨洞内的景象


但蘑菇卖得并不好。八十年代下旬,吃肉是先富起来的中国人追求的第一方向。


彻底停建后,厂里最终决定之后的转型方向:生产尿素的化肥厂,厂名也改成建峰公司。“建峰”是之前为掩护816工程而对外使用的名字。


化肥不能在山洞里生产。人们在外面找了块地,建起了新的厂房。6万人耗时8年挖成,又用了8年建设的巨洞,没用了。


之后一段时间,老厂长张晓东每天都要面对闹着要离开的职工,上班有人陪伴,吃饭有人跟到家里,甚至下跪磕头的都有。


不过一些最初建厂的技术尖子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基建处处长潘开泰领着7、8个名牌大学毕业的年轻人,在厂子外找活,给别人搞建筑设计。一些单位想调他去,户口都已经准备好了。书记徐光找到他,希望他别走,一起把困难扛过去。


潘开泰一直留在了这里。直到退休后,就住在洞体十公里外的居民小区。


当年从京城来到这个西南小镇,已经整整49个春秋。以前陌生的土地,现在是老人一家三代八口人的故乡。


老人有时下楼,习惯性地驻足东望,望向那个巨洞。那里是他付出了一生的地方。


听着外面的喧嚣,他只是淡淡的三个字:


没什么。



04



2002年,国防科工委批准了建峰公司“洞体开发领导小组”的申请,同意解密816洞体。


涪陵区的旅游局意识到这是个难得的旅游资源。这点倒是没错,816洞体在后来的旅游宣传中,被安上“世界上已知最大的人工洞体”的标签。


想赚钱,没钱是最大的问题。一直到2009年,建峰集团才筹到一笔资金,给巨洞修建了起码的参观服务设施,刷上了一些当年的革命标语,还制作了一张高大的宣传画。画上,是1964年罗布泊腾起的那团蘑菇云。


陈怀文被邀请回到这里,这个他曾经献出青春的地方。


身份变换,他成了为旅游景点造势的“百名老兵重返816”活动中的一员。他们在战友的纪念碑前失声痛哭的样子,成了第二天许多媒体报道的头图。


百名老兵在战友的墓前失声痛哭



距816洞体3公里的烈士陵园里,71名54师工程兵依然静静地躺在这里。已经解开的秘密,他们永远不会知道了。


名称上还有细微的差别,53名牺牲的被称为“烈士”,病逝的被称为“同志”。实际上,当年为这个洞牺牲的人不止这些。有些牺牲者是被临时掩埋的,很快墓就找不到了。


一个叫周德全的老人,独自在这个陵园当了一辈子守墓人,直到2014年去世。


但其实他和816工程没有一点关系,他只是当地的一个普通村民。


1968年的一天,公社书记找到他说,过几天这里要建一个解放军墓地,你来当守墓人,一天一块钱。


他十分高兴,陵园就在他家门口,一天一块钱在当时也算一笔巨大的财富。


这一天一块钱的工资,从816的建设,一直领到它停建,转型,解密,成为景点。


周德全始终没有要求涨,一直是一块钱。他觉得这是政府对他的信任。


816成为景点后,他也不那么孤独了。每天给来陵园里参观的游客开门,有时一些游客还会给周德福小费,一开始他还不好意思收。


他的遗嘱是,把他埋在烈士陵园的墙外。他要永远和烈士们在一起。


距816洞体三公里外的“一碗水”烈士陵园


一开始,816是不允许外国人参观的。但旅游很难搞。毕竟当初修建这项工程的时候,就要求在山高路远交通不便,人口又少的地方。如今这些条件都成了阻碍。


打仗和过日子,是两回事。


旅游搞了好几年,建峰集团和当地的旅游局都想了很多办法,尤其是加大宣传力度。昔日谁提到一句都可能被劳改几年的国家绝密,如今不放过任何一个向外界推销自己的机会。


全国近百家媒体主动或被动前来,在大院里逮着人就采访。昔日的光荣和辛酸,他们一概照单全收。


重庆电视台还有两个记者经人介绍,来采访八十高龄的韩志平。老人那时已经丧失了部分思维能力,坐在轮椅上,有时连儿子都不认识了。


但是,连儿子都不认识的他,没有忘记自己身为保卫者的身份。


不管对方说什么,他只是摇头。嘟囔着一句话:


这是党和国家的机密,我无权告诉你。


“我就是保卫处长,我通知您行吗?”儿子韩明在他耳边喊。他还是听不进去,反而眼神充满怀疑,像逮住了刺探机密的特务。


这两个人是谁,他们怎么知道咱们厂有个洞?……他们,有没有介绍信?


直到2016年,这里才批准向外国游客开放。去年,《纽约时报》的记者来做了一篇报道。


一个约30人的中国老年团在导游的带领下正参观这里,导游会时常停下来讲解一番,也好让这些老年人喘口气。


突然,一个来自沈阳的66岁退休职工夏仁辉(音)感慨:


这个厂反映了中国人民的伟大。现在,中国变得更强大了。奥巴马的军队不是个儿!


其实这个时候,美国总统已经是特朗普了。


这位感慨的游客,可能并不知道他的这句话,对于当年那些人意味着什么。


纽约时报那篇报道的末尾,是采访陈怀文的一句话。


如果知道它最终会变成一个旅游景点,那我们根本就不会参与。


816地下核工程景区如今是涪陵区第二热门景点



05



从中国第一颗原子弹爆炸起,54年过去了。半个世纪,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我们忘记的和不知道的事情有很多,其中也包括这一件。


几十年前,几百万人的迁移,伴随着这首《我们走在大路上》:




我们走在大路上
意气风发斗志昂扬
毛主席领导革命队伍
披荆斩棘奔向前方
向前进 向前进
革命气势不可阻挡
向前进 向前进
朝着胜利的方向


这首歌是沈阳音乐学院院长李劫夫于1963年创作发表的。这一年,共和国刚刚告别饥饿的三年,但远未告别苦难。歌曲中洋溢的革命乐观主义,是那个年代特有的味道。


1964年,由国家转动的历史车轮开始滚滚向前。816项目,当年的“天字第一号工程”,中国的第二套原子能反应堆,只是席卷全国的三线建设的一个缩影。


自1964年至1980年,三线建设横贯了三个五年计划。近600多家企事业单位参加了大迁徙,几百万工人、知识分子、解放军官兵义无反顾地跋山涉水,扎根在大西北、大西南的深山峡谷中,将仅有的青春甚至生命留在这里。


最后,预想中的世界大战也没有到来。只有冷峻的大山,和奔涌的江水。


正如电视剧《走向共和》中的一句话,一代人只能干一代人的事。


陈怀文也是个不肯忘记的人。他决定写一本书,让他们辛辛苦苦干的工程能够重见天日。


他想以这种方式让世界知道,至少让国人知道这个地方曾经发生的事情,告慰死去的战友。


为了写书,他寻访了很多战友。发现直到现在,很多生活在农村的原8342部队老兵,还在忠心耿耿地坚守着军人的承诺,对自己当年为之流血流汗的816工程守口如瓶。


他们不知道:它已经解密十几年了。


日子久了,这些事也会慢慢淡掉的。


文章来自:微信公众号“8字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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