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德纲:我对钱没有概念 说我克扣钱是丧尽天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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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10-29

发表自话题:郭德纲称对钱不感兴趣

谈班规十条

“你为什么干不好?就是因为你没有规矩。”

《人物》:你很注重相声规矩,为什么这个东西对你这么重要?

郭德纲:没有规矩不成方圆,中国相声后来那么尴尬,就是因为没有规矩。这很重要。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一般收徒弟都说这是师父,还有三位先生,引、保、代,这个听说过吧?

引师什么意思?保师什么意思?代师什么意思?对不对?引师是引见师,你想拜他,我给你引见,这叫引师。保师呢,我保证你对徒弟好,我也保证这徒弟不会犯错。

代师呢,是代笔,过去没有会写字的,最后得有这么一个写帖子的,门生帖,这帖子你来写吧,今天谁谁拜谁了,写拜师帖,这个不能白写,这算你师父,代笔师。后来,尤其这两年,我就不爱说这个,所谓代师,说代替师父教你,师父教不了让他教,那你收徒弟干嘛?他不是代替教徒弟,他只是替你们家写东西的这么一人,文书、秘书。这么个意思。

《人物》:你是一个特别讲究相声的规矩、传承的这样一个人,我知道初一、十五后台还要上香来拜祖师爷。这个习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郭德纲:其实从有德云社这个小园子开始,我们就一直这样,包括从张文顺先生去世、侯耀文先生去世,我们把这个事情做得更大一些了。

《人物》:有小园子,就是2005年在天桥乐那儿,就开始摆上牌位了?

郭德纲:对,因为之前剧场不是你的,你想后台,你说我这定一祖宗龛,上一祖师爷,你不可能,你演10天你走了,人家怎么办?

《人物》:初一、十五,上后台要拜牌坊,像这样的规矩,在你当年学艺的时候是不是已经开始流失了?

郭德纲:早就没有了。“文革”就没有了,那一解放就应该没有了。

《人物》:所以你当时想把这些规矩重新恢复的时候,会不会有些身边人说这些是过去时代的东西?

郭德纲:我身边的人都是喜爱这些才来的,你不认可我这套体系,从根儿上我就不会交往你。

1998年,我认识你,一聊天,你满嘴的新名词,看不起一些传统,咱就不来往了。你说这能坚持到2005年一直跟在我身边的人,那肯定是认可我这一套。

我们供祖师爷,供东方朔,东方朔是汉朝人,他也没说过相声,无外乎是有一个精神领袖。一个行业要是没有信仰的话,它好不了,一定有这些个无形中约束的东西,这就跟戏台后台一样,十大班规,不许这个,不许那个,为什么?它是几百年在实践当中总结出来的,你这行业要想好,就一定得遵守。你为什么干不好?就是因为你没有规矩。

《人物》:十大班规是咱们自己制定的,还是前人总结的?

郭德纲:戏班也有,各个不同的剧社其实也都有调整。后台也都挂着十大班规。其实很多东西是很科学的,不许带酒上台不应该吗?演出前喝醉了上台,能让你上吗?这不就是班规吗?对不对?这很正常的,其实都是有利于演员的。

没有一个固定的。其实从过去来说,各个剧种,各个剧团,它也是有各自的调整。当然有些个东西可能就是时代的变迁了,它不一样了,但是总的来说,也是从精神面貌、后台的有利于团结,以及艺术的传播上,它都是种种的约束,其实是对的。

《人物》:“班规十条”那几个字是你写的吗?

郭德纲:我们打印的吧,我那字不好看。

《人物》:现在班规还贴在后台吗?

郭德纲:南京德云社吧,因为天桥那德云社是一直要拆,所以后台有点零乱,原来后台是挂着整个的家谱,现在都拆了,等弄完之后重新弄。

《人物》:我知道你们规矩是后台不许外人进的。

郭德纲:是,不光外人不许进,家属都不许进。说你在演出,你媳妇找你来了,不能去。你要上后台来,你老公今晚上这演出费一分钱都没有。

《人物》:现在这个还执行呢?

郭德纲:那当然了。你到手术室那儿,你看哪个大夫切到半截,然后家长、家属都进来,跟你一块看?规矩就是规矩,有事外边说去。

《人物》:有没有不懂的徒弟违反这些规矩?

郭德纲:有啊,有啊,扣钱呗。那当然扣钱了。有没有这规矩?有。知道不知道?知道。知道还犯?是成心吗?成心扣两回,但是无意中扣一回。

《人物》:扣多少钱?

郭德纲:那就看你今天挣多少钱了。那肯定没有了。

《人物》:那班规执行得还是挺严的?

郭德纲:那当然。现在还不错了,老规矩,过去人家还兴打徒弟,打是打,咱不能这样做,只不过规矩还是要执行的。

《人物》:但是话说回来,2006年在做摆枝仪式的时候,徒弟只是鞠躬,没有下跪,按规矩来讲要下跪的,为什么不做?

郭德纲:我们要考虑到社会舆论问题。因为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了解你这个行业,在你这个行业里名正言顺的事情,外人他不会理解,由此会给你带来一些负面的舆论,磕不磕头是在你心里的事情,不拘泥于这一个形式。

《人物》:但是2006年的时候,你就对舆论比较有谨慎吗?

郭德纲:2005年红的,但是那会儿德云社已经干了好多年了,要是从1996年算,那会儿已经是干了将近10年了。我们通过这10年来,对社会现象、舆论情况、老百姓心态,包括整个行内行外的这些个事情,我们基本上,10年你还不掌握吗?你就会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并不是说非得我坐个椅子上,你给我磕4个头我就好开心,没用,那都在心里的。鞠个躬,这新事新办这挺好。

《人物》:郭麒麟违反过班规吗?

郭德纲:他也谈不到什么违反不违反的,你说他上后台,他也没有家属,也就是我,这也犯不了这个班规。其他的,喝酒啊什么,打架他也不至于。

《人物》:一次都没有过?

郭德纲:没有。甚至来说,有的时候不算事还得罚他。

我记得好像有一次,是他们队的吧,没来得及换供果,就是后台祖师爷龛那儿,包括侯耀文先生跟张文顺先生那个神位前,他会换供果,就是哪一个队在这儿演,到那个时间必须要换。不是每天,那也太浪费了。比如说一周啊、两周。反正需要换,好像他们那队没换,好像也不是他的错,但因为他在那个队,于是就责令,就是把郭麒麟的演出费扣掉。

《人物》:这是你的决定?

郭德纲:对。

《人物》:一般人也不敢下这个决定吧?扣少班主的钱。

郭德纲:你有个说法,最起码来说,从下边来说,他有队长,队长往上报有演出部,演出部往上报还有演出总监呢,一层一层的。但正好那天我就赶上了。

《人物》:你那天也刚好在现场?

郭德纲:对,就是我赶上了。是说他了,也谈不到生气,就这么简单的事情,我没有生气的事,顶多是不对了,不对就说怎么解决就是了,生气也是这么办,不生气也是这么办。

《人物》:这么多年,到底有没有外国人和女性向你拜师?

郭德纲:女的经常有,不是一次两次,但是因为也都知道,我规矩不收女徒弟,这男徒弟还学不明白呢,那女的她更学不明白,跟着一块裹乱,别费那劲,咱不能耽误人家。我们这规矩就是不收女徒弟。所以外边你只要听哪个女的说我是郭德纲的徒弟,那就是诈骗。

谈儿徒、义子

“谁说郭德纲克扣谁谁钱,我说这就是丧尽天良,我还真没拿钱当回事。”

《人物》:你2003年就开始招儿徒。那个时候其实你已经那么不容易了,养活自己都有点费劲,为什么会想到要把那么多徒弟养在家里,供吃供穿?

郭德纲:那你说怎么办呢?你得让他认头去学。他学相声一定是有一个传统的艺术模式,这就跟当年唱京剧一样,京剧绝没有说函授就出了京剧艺术家的,他一定是手把手一对一地这么教。

《人物》:但为什么要自己去带徒弟,把自己先吃饱就好了。

郭德纲:那我不带谁带啊?对不对?而且我知道只有这种方法,它才能教出合适的相声艺人来,它绝不是说我因为原来干朗诵的,我现在就能转行说相声了,那是两回事。

迄今为止,为什么说这个行业能做商演的,几乎别人没有呢?它都是因为这个原因,因为只有市场是检验艺术的标准,唯一,别的没有。说你拿奖,什么评个级,那是人为可以操纵的,唯独说这一场8000观众,你怎么左右这8000人?他还不是发票,发票来不了这么多人,他也不能街上去轰,他也不能保证现场不闹,他也不能保证他准乐。所以这是没有办法的。

《人物》:如果说你现在再养儿徒的话,我们都可以理解了,因为不缺这点钱了。那时候自己吃饭都困难,为什么要想到做这样一个事情,还是因为传统都是这样,你只是尊重了传统?

郭德纲:就是因为太爱相声了,当年在卖出票之前,我们就在小剧园子坚持了十年,十年很辛苦、很尴尬,要不是因为爱这行,你就坚持不下去。

我老拿那个做比喻,卖鱼,卖三天不挣钱,鱼都死了,你就得想法去干点别的,你能坚持十年卖鱼,就是因为你喜欢卖鱼,相声也是如此。

《人物》:有一点挺有意思,你会负责徒弟的婚礼,这不是相声的规矩啊。

郭德纲:不是。

《人物》:为什么要这么做?

郭德纲:孩子们都不易啊。我跟你说,他们都净外地的,在北京能结婚,这代表着成家立业了,你不得对他好一点吗?是不是?几乎每一个我都这么管,给钱,给他买钻戒,给他订衣服,给他准备酒席,不找他要钱,现场我们再出席一下,把他家长都接来,让孩子风风光光的,劝他们好好过日子。几乎吧,不管是张鹤伦也好,包括之前走的这什么。

《人物》:最开始要这样做的时候,是王惠的意见还是你的意见?

郭德纲:这个意见,我们是统一的,这是统一的。因为我们俩人,说实在话,实在是拿钱不当钱。因为像我媳妇呢,当初她父亲是天津比较大的一个水果批发商。挺会花钱。包括为了让他闺女唱大鼓,就花到天津曲艺界的冤钱呐,无计其数。所以说她从小呢,也是拿钱不当钱,愿意给别人花钱。

我呢,也是,我对钱没有概念,没有概念。所以说这是好事,花点钱让他们高兴,我们觉得特别高兴,特别开心。所以说后来有时候一聊天,谁说郭德纲克扣谁谁钱,我说这就是丧尽天良,我还真没拿钱当回事。

《人物》:你现在有两个义子,一个是陶阳,一个是李鹤东。

郭德纲:其实要说起来,是于谦的徒弟,都是我干儿子。

《人物》:但李鹤东是你正式收的。怎么想到收李鹤东?因为他相对来讲就不是太出名。

郭德纲:李鹤东是李云杰的亲弟弟。年少无知的时候呢,爱跟人出去打个架啊,或者斗殴什么的,经常受伤。他的父亲是当年一个挺大的企业家,后来就去世了,到今天死因不明,然后他母亲呢,一宿之间头发就白了,然后就瘫在床上。哥儿俩照顾母亲照顾十多年,一直到送了终,所以说我就知道这哥儿俩是好人,是好人。

然后李云杰唯一的挂念就是他兄弟老出去打架去,后来呢,我就给他出主意,管我叫干爹,上德云社来学相声,我看着他,省得出去打架去。

《人物》:这是一时兴起,还是考虑多时的事?

郭德纲:这个不用考虑多时,听到这个事情之后,就会做出一个判断,就是这个事情就可以做。一说呢,他也挺愿意,然后就来了,来了开始跟着听课,慢慢的就有兴趣了,后来就说相声了。

《人物》:那你怎么知道他人性好呢?既然打架。

郭德纲:他不管怎么说,他们哥儿俩能对这母亲养老送终这个状态,就说明他本性善良。至于打架,无外乎是年少轻狂。

《人物》:你现在家里面还有儿徒吗?

郭德纲:没有了,就都大了。

《人物》:你也不打算再收儿徒了?

郭德纲:不现实了。我岁数也大了,我也照顾不了他了,你说再来个七八个,10岁、8岁的,这不现实了。

《人物》:在家里面,一方面你说是你很喜欢安静,但另一方面,我又听说你特喜欢徒弟在那儿打打台球,打打牌,说你特喜欢那个感觉,是这样吗?

郭德纲:我们家那地下室,有个台球案子,岳云鹏他们去了,就愿意跟那儿打球啊,他们跟那儿玩什么的。书房是在二楼,当间隔一个一楼,这样还不会太闹,而且我还能感觉到他们是在下边玩了,我就觉得很好。但是你要上来上书房闹来,我就给你骂死你了。

《人物》:书房可以进吗?

郭德纲:可以进。也分谁,当然能去我书房的人就没有外人,基本上就是徒弟们。但是外人,我几乎很少说邀请上家里头书房来坐一坐,能到书房跟我坐那儿谈事的,就不是一般人。

《人物》:外人可以到家里来,但不能上书房?

郭德纲:对,你可以来了一楼客厅坐,是可以,说能上二楼,那,就跟当年梅兰芳先生似的,不是每个人都能进书房那屋的,你的身份不够。

谈企业管理

“真的,你说我就这么熬着,我管理人才,我上市了,熬到我95了,我衬35个亿,有什么用啊?”

《人物》:你跟赵本山老师不太一样的地方在于,很多的时候他收徒都是成名的角儿,但是你之前都是自己一手培养的。

郭德纲:因为没法,我们这行没有成名的角儿。

《人物》:你有没有想尝试那种模式,各地去搜罗?

郭德纲:其实在我昨天出来的时候,我们演出部刚拟的一份合同,就是接下来要正式对外招演员了。

因为这么多年来,我们所用的演员都是我自己培养的。这个有几个问题:一个就是你无法保证成才率,第二个就是你无法保证一个人从童年到成年之后他的性情的变化,你不知道你把他培养出来会出现什么情况。

所以这种直接招正式的、完整的、成熟的演员是不得已而为之,但确实也是省事,我们之间没有这么多人情在里面。我觉得你台上可以,你台上值300一场,你也觉得在别处挣50,到我这里来挣300,你认头,你跟我签一合同,就是签五年、十年、八年,你愿意干就干,不愿意干你走了,我们没有付出任何心血,只是招员工。

这样的话呢,对我们现在来说呢,是很大的帮助。因为马上,长春德云社要开了,上海德云社,我们还准备在洛杉矶搞一摊。之前停滞的(剧场),都是因为演员的协调问题,所以我们准备要招兵买马。

《人物》:如果是这样的话,就可能有8个队了。

郭德纲:8个队不止,现在德云社400多个学员和演员,现在就已经6个队了。如果那样的话,如果人合适的话,50个队我也敢。我是在哪里都能开德云社,我现在唯一的原因就是我派不出这么多合适的人来,你等着成才这帮人,有的还得等三年,有的等两年,所以过程当中会有很费心的事情。

《人物》:但你之前为什么没想到用这种模式呢?

郭德纲:之前没有成熟的演员,这个市场也是跟着我们的成长逐渐地成立起来的,你想找,没有。哪有这么多来了之后就能干活的人?没有。

《人物》:外聘演员来,听起来这是一挺大的改变。我知道德云社内部有一个类似董事会的机构,是它决定的,还是你自己的想法?

郭德纲:其实我自个儿就代表董事会。因为人越用越需要,你实在是自己培养自己弄的话,等不了根本就。而且外边确实有一些好材料,是可以能够伸手拿来就用的,那干嘛费那个劲去?

就说我们该培训的培训,但是最起码你就不用等米下锅了,踏踏实实的,慢慢地教着这些人,有好的你就往上提拔,不耽误事。

《人物》:德云传习社怎么不继续办下去了呢?

郭德纲:种种原因。我们最早跟北京戏校还联合有办班,我们自个儿有培训班,再加上我们有科班,就是我们的办学机构太多,这样的话导致老师就分散不过来,其实人也就这么些人,最后我们还就合一块,比如科班该招的招,简单一点。云字科、霄字科,这是我们的科班,我们单独还有一个培训,叫德云传习社。关键就是它这些重复你知道吗?

《人物》:怎么看待一个传统戏班和一个现代化的娱乐企业的矛盾和平衡?

郭德纲:这个矛盾就在这儿了。你比如说人家文化公司、艺术公司,人家招的就是成熟的演员,你来就是一场多少钱,一年多少合同,如何如何,你挣多少钱是公司的,这个很好。我这个呢,有点像文化公司呢,可是有点像富连成,富连成是京剧班社,这孩子来了,跟这儿一学学七年,七年之后毕业了走吧,外边搭班去了,他永远会有这个师徒感恩。

但是我们这儿就是什么呢?这是毕业之后。先是富连成,毕业之后,然后我们就成文化公司了,给他留下吧,他自个儿心里不平衡。因为这个孩子他十几岁来,他没有在外面忍饥挨饿,被什么工厂的老板打过,哪的经理骂过他,同事们欺负过他,那个有几回事之后,他会知道世事的艰辛,他再什么踏踏实实的。

他在你这儿直接就毕业了,你又把他捧红了,他留在你这儿上班,他老觉着我是不是吃亏了?就我这身能耐,我要上外头去,还了得呀?这就是人品性的问题。

《人物》:那德云社有没有想过请一些职业经理人来管理?

郭德纲:这个行业,咱难就难在这儿了,职业经理人来了之后,容易被气跑了。

因为这个独特的艺术行业,说相声的,他聪明,他一个人要有三个脑子,而且他们想事情的方法和普通的外边的员工、和艺术类的其他工种是有区别的。所以说现在我们从外边招演员来,倒可以用上职业经理人,但是说你手把手教起来的自家的孩子,除了我儿子之外,其他人我都没有把握。

《人物》:有用过职业经理人吗?

郭德纲:我想过这个事情,因为我就知道不可能,我就不费那劲。我明知道这个东西不行,我干嘛费那个劲?

《人物》:为什么刘鹤英成了副总经理?现在大家把他当作鹤字科的师弟呢,还是德云社的高管呢?

郭德纲:他依然是鹤字科的师弟,他跟大伙儿在一块还依然如此,只不过鹤英呢,是我们这儿挺认真的这么一个好孩子,事无巨细都操心,一点一点的,从开始给大伙儿帮忙,到最后,他算德云社副总经理,这是完全是能力的原因。很多事情,你交给他会很踏实,他也不嫌累。

《人物》:某些程度看,德云社是家族企业,另一方面,你愿意信任不是你的家族的人,这种信任是怎么建立的?

郭德纲:他们在我心中都一样。我这个人是,我有点聪明,所以说很多时候,有人说哎呀,家族企业不好,这个东西分怎么说,它自有它的好处,你说你外边那种经纪公司、文化公司全是外人在一起,也有它的弊病。

过去来说,买卖家不用“三爷”,舅爷、少爷、姑爷。关键你不会用,你用好了都一样,你干嘛把亲人逼成了外人呢?你怎么就不能把外人弄成亲人呢?

《人物》:但是是不是三姑六舅的、侄子就都来了?亲戚都进了这个公司。

郭德纲:这个是肯定会有的,大家没有工作了,去吧,但是来了之后,我们没有说信任我们家亲戚呀、兄弟呀,你如何如何,来了都是干这些个别人也能干的活。来,看库去,没有什么技术含量,一月就挣这点钱,天天坐那儿看着库嘛,能干就干,不能干就算了。我绝不能说,哎呀,这个是我弟弟,来来来,你是演出队队长,我不会的,我不会的。你找我来,你是找工作,你不是来搅和我的,我还不至于傻到那种程度。

《人物》:你讲到要引入新的演员,是不是未来可能德云社会从这种传统戏班,会慢慢地有一个改造过程呢?

郭德纲:不会,会两条轨道并行。就是之前那套依然会存在,但是我们也不排除新的这个,就是做艺人经纪公司似的,不管你是山南海北说相声的,觉得你好,就招你来,招你来,咱们谈呗,谈好了公事,经纪人带着你,给你安排你的工作。

《人物》:有的人,张云雷、张鹤伦,你在力捧,但高峰和孔云龙,按你的话说是“正在向艺术家的方向发展”,让他们守小园子。

郭德纲:这个东西,他也在命,他也在运。你比如高老师,你让他去拍个电影去,他不会感兴趣,他会觉着在小园子站着说的40分钟,然后他就好开心,这就是人各有志,不可强求。这东西你不能愣如何如何,所以说我觉得这样也挺好。

《人物》:那需不需要做点心理建设?因为从我们外人看,孔云龙和岳云鹏,一同进的门,他还是你的四大弟子?

郭德纲:我的选择就是因为我看透了他了,他愿意这样,我才帮助他这样。你愿意在小园子,好,那就待嘛,他本来就想好好说相声,你非让他当个篮球明星,那不是你害了他吗?那不是找打架吗?他如果说愿意成为岳云鹏的话,他自会表现出来。按基本功来说,他们都比小岳岳强,很多传统节目,小岳岳说不了,所以这东西就很难说了。

《人物》:很多人来德云社,都冲着逗来的,既然那么多想逗的,逗和捧之间怎么平衡啊?你拍板是吧?

郭德纲:不拍板,来了之后先看一大概齐,你就这样,你逗,你捧,或者你们来回倒着试试。

《人物》:所以你不是一个强势的班主?

郭德纲:这个不能强势,因为这个东西它不是强势的问题。因为在慢慢的磨合的过程当中,他们自己就会改变,你要问我,我、于谦老师、高峰老师,我们仨,最爱捧哏,就是捧哏那种幸福,是外人无法理解的,就没法跟你讲,只有你干了这行,还得成为好演员之后,你才会知道,捧哏怎么那么开心呢?那挺难。

《人物》:岳云鹏膨胀的时候,是一个什么样的表现呢?你是怎么管理的?

郭德纲:在德云社有一个惯例,所有膨胀的人都是先拿高老师开刀,因为高老师第一艺术上好,第二老实。

艺术上好,他可以藐视权威啊,拿他开刀;然后脾气好呢,是你欺负他不会有什么损失。所以之前到现在,只要是膨胀的人,头一刀准是先杀向高老师,都是我比他强。其实他们都捆到一块也赶不上高老师,只不过人膨胀之后,他一定会有这么一个。

《人物》:这事发生之后,你会马上要着手?

郭德纲:不用。膨胀这东西,两种处理方法,一种就是你就让他胀,胀,胀到最后炸了,他就死掉了。包括之前有些孩子,为什么我最后迫不及待地需要他们走呢?就是我没有挽回的必要了,不想要你们了。你要说拉个鸡眼、切个痔疮,你还能治病,你就是人癌,而且你留下来会传染给别人。

《人物》:你怎么看待德云社壮大之后的这种责任?大家也许会赋予它很多责任。

郭德纲:我真是没想着如何如何,因为很多时候你的设想跟最后实现,它是两个样子,说这是搞一什么德云帝国了,或者是全天下说相声的都归我管了,对我来说一点兴趣都没有。德云社就到今天这个状态,我就很知足了,说明年不能干了,解散了,也挺好,这个对我来说没有任何的诱惑力,我并不在意这些。所以我也没想着日后,你首先这么想,我的野心就是说相声,就是唱戏,就是说书,我就好开心了,说你给我三千个亿,你告诉我什么上市,我听不懂,我也不感兴趣。

《人物》:但是你会不会想成为一个很好的企业管理者呢?

郭德纲:不需要。没意思了,我的兴趣不在这儿。

《人物》:有评论说,如果你真正会懂得那种灵活的管人方法的话,其实有一些损失不会发生,有些人不会走。

郭德纲:不好玩,不好玩。人这一辈子一定要跟唱戏是一样的,你老好不行,我甚至说这一段时间,比如一个多月、两个月,也没人骂我,也没什么事,我自己都嘀咕,这个人生要这样平平淡淡那就没意思了,所以这个东西就是,人的一辈子就是玩。

真的,你说我就这么熬着,我管理人才,我上市了,熬到我95了,我衬35个亿,有什么用啊?我的爱好还是去说个书,去唱个戏,完事炸点酱,吃点面,我就够了,我终生的愿望现在可以满足了。至于其他的,天下说相声的见我面都磕头,祖宗来了,我不感兴趣啊,我觉得不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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