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批评乃万的女生被网暴至此,太荒谬了_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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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5-10

发表自话题:乃万事件

原标题:那个批评乃万的女生被网暴至此,太荒谬了

这是来自“轻拿轻放局”的第24局。

01

猎巫,简单说来,就是找一个对象,从他的言行里扒出蛛丝马迹论罪,塑造假想敌。

说唱歌手乃万的发言风波,在我看来就是一场典型的猎巫。

但与之前不同的地方是,乃万事件里的围猎对象是流动的。

一开始被猎的“巫”是乃万。

音乐节上一段阐释创作意图的发言,其中一句“要给我们心爱的男孩子一些理解和宽容”,反对者从中搜寻出各种“男权”“厌女”的潜在信息。

认为乃万的潜台词是“男孩要买房买车是女孩的错”。

没过两天,“猎人”就沦为了“巫”。

一位身患重病的网友发言称:“我就看不得女的为男的发声,男人自有男人的代言人,私底下说可以,公众人物不可以。”

这条微博被群起而攻之,连她治病筹款的链接都遭到了举报。

人人在猎,人人被巫。

起初我困惑的点在于,为什么人们执着于在一个说唱歌手的发言里找绝对正确?

那段发言其实并不新鲜,去年发新歌的时候,她就在评论区解释过创作动机。

当时的评论区里,“温柔”“坚持”“不要为现实低头啊”还是主流看法。

短短5个月,同样的话在音乐节上重新说一遍,外界反应已经截然不同。

它被搬运到热搜榜上,冠以性别、资产的火爆议题。

人们分析它的语序代表了什么潜意识,分析“所以”这个词里包含了什么因果关系。

好像一个歌手对此的表态,真会对现实里男孩子、女孩子的梦想产生多么深刻的影响。

恕我直言,她就是个歌手,除了她的歌,我对她的价值取向、表达能力一点兴趣都没有。

演出中间串场子、搞气氛的两句话而已,充其量有点树立人设的意图,跟沉重的社会话题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

她可能说得不好、归因不对、表达不通顺,但也就仅此而已,远不到要我严肃分析甚至划分敌我的程度。

等到事情发展到患癌网友这里,我才明白过来,其实那些网友在乎的也不是乃万的发言真有多大影响力。

乃万晒出了给这位患癌网友捐款3万元的图片,女网友发文感谢乃文及其粉丝的捐助。

但无人在意她俩的和解,围猎仍然在继续。

看似处于风暴中心、是战争起因的两位主角,其实在轰轰烈烈的围猎行动里,无足轻重。

作用只是让他们借个场子,找个靶子,吵个痛快架。

更关键的是那位女网友病人的身份,她需要筹款治病的处境,让参与围猎的网友彻底越过了网络与现实、争论与攻讦的界限。

围猎者离真正的“生杀大权”如此接近——攻击那条筹款链接,是真的有机会让这位异见者“去死”。

这种可怕,比过去的“网暴”来得更摧枯拉朽。

02

之前一直觉得,网络与现实是有壁的。

不管网上吵架有多厉害,什么话题都能吵出一副你死我亡的架势来,但关掉手机走出门,该买菜的还买菜,该逛街的还逛街。

和平地过着正常人的生活。

如今却越来越觉得,这是一种错觉,网络和现实没我们想象中那么泾渭分明。

在网上给人定罪、判刑已经不够过瘾,要在现实里造成实质伤害,才能满足己方认定的正义。

在网上吵架,好听一点的说法叫“论战”。

论,就是有来有往。

而如今的趋势是, 恨不得摁灭来往的可能,我方观点必须要赢。

常见的手段有,挖掘对方道德上的弱点,降低他发言的可信度;

抠字眼带节奏,揪住一点错误不断放大;

或是通过投诉、举报,寻求对方单位、学校的支持,外部施压。

这些手法,都能在一定程度上阻断对方反驳的可能,在辩论赛场上直接用胶带封了对方的嘴。

但都没有比掐断一个癌症病人的筹款链接更直接、见效更快的方法。

网络战火入侵现实的门槛和成本,正在不断降低。

这次连人肉技术都无需动用,她求助筹款的链接就在首页上挂着。

前不久,我们在豆瓣读书打一星被举报到学校 的事件里聊过:

人们习惯了“每件事的意义都一定不是这件事本身”。

所以别人的每一句话都要掰开了、揉碎了,找出其中居心叵测的关键信息;任何点到即止的交流,都是企图“和稀泥”,必须有非黑即白的表态。

没有人就事论事,没有人想要讨论,每一句话说出来,都带着驯化对方的任务。

仅仅为了攻击一个不同的看法,对方的名誉、前程,心理健康甚至生命,皆可以牺牲。

不能说服对方,那就摧毁对方。

这样的好胜心从何而来?

时至今日,再把它简单归结为网络环境的恶化,林子大了什么人都有,或许真的有点掩耳盗铃了。

恶化的不只是网络环境,线上线下的情绪和人性,都越来越不可控制。

有个朋友猜测,他们阻碍病人筹款的时候,可能也没觉得自己的行为真会有那么大的影响。

我不这么认为,参与围猎的人必然了解网络的力量,否则这一行动对他们来说也没什么价值。

总不至于,知道现实里解决不了的事情网络曝光就有希望,却不知道一拥而上的网络举报,会影响现实里筹款平台的判断机制。

恶意必然存在,只是 没有一个猎人在操纵这头巨兽的时候,设想过自己也会成为猎物。

网络有时候甚至充当了一定笼子的作用,把这些恶意关在网上,只要不冲进现实,人就显得还没那么坏。

03

讽刺的是,残酷的猎巫恰恰源于正义感。

太阳底下无新事,2012年,“人肉搜索”还是个热词的当口,陈凯歌拍过一部电影叫《搜索》。

高圆圆饰演的女白领,刚查出癌症,心灰意冷之际,没有在公交车上给一位老人让座,还怼了一句“我就不让座”。

这一幕偶然被记者拍到,在主编敏锐的嗅觉判断下,被推动为一则轰动全城的大新闻。

一场充满正义感的全民“猎巫”就此开始,人们汇聚在道德大旗下,讨伐这个女白领的没人性、无道德。

随后再逐步累加她和老板的婚外情、劈腿的各种污点。

想实施正义的时候,满天下都是理由。

这个故事,最终以高圆圆的自杀结束。

电影里还设置了一些反思,恶意揣测和推动事件发酵的人,因为一个无辜者的死亡开始反省,也遭到反噬。

现实里连这点反省都很难有。

今年三月,成都电子科技大学一个中英双语的失物招领,被猎巫为“崇洋媚外”“女性跪舔”。

发布者公布男性身份、解释使用双语是因为捡到的IPAD上英文软件多可能是留学生所有之后,仍然无人道歉。

再往前,去年7月,一位女士取快递时被偷拍视频,编造“女子出轨快递小哥”的标题传播。

在人们“正义”地讨伐之下,她被公司劝退,患上抑郁,男朋友的工作都跟着被连坐。

上个月底,她在十个月煎熬之后,等来了造谣者的判刑和当庭道歉。

她说,这是 “千千万反对网络暴力的你们一起努力的成果”。

可是你看,为这个判决结果精神一震的舆论场,才几天时间,又在乃万的舞台底下开始了一轮新的猎巫。

笃信自己的观点是人的本能,而在网络与现实界限越来越模糊的当下,人无时无刻不处在大数据喂养中,茧房即世界,自我即正义。

同时施展正义的门槛又非常低,几乎毫无代价,身为判官的快感却十分强烈。

环境是鼓励这种自大的。商家的广告踩着嗨点吹捧你,KOL的文案专挑标签刺激你。

也许是因为自大与自卑一体两面,在户口、资产、知识体系、跃升通道上越是普遍自卑,在所谓的观念交锋的时候,就越是毫无底线地自大。

所有接收信息的渠道都被自大覆盖,任何具体的现实问题,都会得到一种最刺激和正确的答案:

一边拿大喇叭怼着你的耳朵吼,相信你自己!做你自己!你的想法就是对的!不要管别人怎么看!

一边以进步名义执行着单一、暴力的解决方式,一闹矛盾就劝分,六亲不认才独立,三观不合下地狱。

当我的正义在这真空里一呼百应,即使我一开始没那么笃定,也会逐渐对它深信不疑。

在捧杀个体的人的意志与思考这件事上,网络和现实是合力的。

有时候,我甚至有点怀念网络和现实“割裂”的时代。

那时人们接受两个有关联却彼此独立的话语体系,在网络上发表观点,无需捆绑现实里的身份、地位;

在网络上的争议与不和,也鲜少去现实里依附大棒子,惩罚对方。

回忆当年轰动一时的网络事件,名称还都是“骂战”“论战”。

那是“你来我往”还是一种常识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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