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表自话题:十大顶级流量明星
原标题:顶级流量明星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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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米老师前言:一个时代的流行艺术就是一个社会的晴雨表,会产生强烈的社会信息。
顶级流量明星之死
英语口语 | ID:kouyu8
一个时代的流行艺术就是一个社会的晴雨表,会产生强烈的社会信息。
作者 / 乌潘潘
来源 / 单向街书店(onewaystreet2013)
每朝每代,当人们觉得世道不好了,必然有人悻悻地说:
不务听治而好五音不已,则穷身之事也。——韩非子
我真想不到天下何其浅薄者之多,他们面目倒漂亮的,而语言无味,夜间还要玩留声机、什么梅兰芳之类……——鲁迅
唐玄宗时代后期,盛行天下的是淫靡的“霓裳羽衣曲”,这正是“渔阳鼙鼓动地来”的衰落前夜。——李敖
将军孤坟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当代网友
千百年来,批评者把“大众娱乐”和“家国命运”这么一对立,姿态便陡然优雅起来,这种俗不可耐的老生常谈却往往能精准地戳中时代的G点。
科学家和军事领袖需不需要我等平民打call尚且不论,事实却告诉我们,即使再糟的年代,也总得有人追星。这是一种信仰,更是人类情感的恒久刚需。不管王俊凯还是张国荣,无论蔡徐坤抑或梅兰芳,时代永远需要明星,大众永远需要偶像。
而大众娱乐业和家国命运之间到底有没有隐隐的关联,the answer is blowin’ in the wind.
1
在偶像工业横扫一切之前,中国人通常把娱乐业从业者称之为“戏子”,如果在前面加个定语,那还得是“下九流的戏子”,比“戏子”更加古老的称呼,是“倡(娼)、伎(妓)、优、伶”。
问其人,本长安倡女。——白居易《琵琶行(并序)》
凄凉蜀故伎,来舞魏宫前。——刘禹锡《蜀先主庙》
秦倡侏儒也,古之优人,其始皆以侏儒为之,《乐记》称优侏儒。——王国维《宋元戏曲史》
帝制新曲,教女伶数十百人。——《新唐书·礼乐志》
这些“倡伎优伶”,也就是当今演艺圈开山之祖,其业务范围包括器乐、歌舞、戏剧、曲艺、杂耍、讽刺……甚至还有小部分巫术,为当时社会一切阶层提供消遣和玩乐。他们身边围绕着争议与掌声从不断绝,和今天微博热搜的光怪陆离一样:有人出轨、有人吸毒、有人红出圈、有人糊成渣、有人刷新票房、有人被骂娘炮、有人名垂青史、有人神秘消失……那些关于明星的一切,都曾经在漫长时空里无数次上演过。
不就是流量吗?跟谁没有过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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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稼,字紫稼,一作子玠,又作子嘉,明末之吴伶也。风流儇巧,明慧善歌。——《清稗类钞》
明朝末年,有位昆曲小鲜肉,名叫王紫稼,时年顶级流量之首,美貌级别“妖艳绝世”,火到“举国趋之若狂”。何况这位小鲜肉的粉丝站站长还是当时著名的官员、文人和公共知识分子、人称“江左三大家”——钱谦益、龚鼎孳、吴伟业。
你难以想象今天梁文道、陈丹青和高晓松会同时迷恋上一位未成年男演员,可当年之盛况只能用疯魔来形容,大才子们专门为小鲜肉谱写了一首《王郎曲》,可谓花式彩虹屁集大成者:
什么是神仙级别的美貌?
王郎十五吴趋坊,覆额青丝白皙长。……惯抛斜袖卸长肩,眼看欲化愁应懒。摧藏掩抑未分明,拍数移来发曼声。最是转喉偷入破,人肠断脸波横。
什么是火出宇宙的热度?
五陵侠少豪华子,甘心欲为王郎死。宁失尚书期,恐见王郎迟;宁犯金吾夜,难得王郎暇。座中莫禁狂呼客,王郎一声声顿息。移床欹坐看王郎,都似与郎不相识。
这位顶级流量让当朝名士们神魂颠倒,普通百姓自然更不在话下。可他火遍全国之后,人也膨胀了,戏也不唱了,整天出入豪华会所,作天作地花式炫富,成了游走于上流阶级的社会活动家。
清顺治十一年,御史以纵淫不法罪将他“杖数十,肉溃烂,乃押赴阎门立枷,顷刻死”,草草结束了王紫稼32岁的生命。围观吃瓜的江南群众早已粉转黑,闻此情景大呼痛快。当年把他捧上天的江左三大家此时也已纷纷为他写下挽诗,并用“坠楼”、“赋鹏”的典故来哀悼王郎之死。这貌似饱含深情的文学比喻却被同时代的袁枚所不齿:一代名伶,始终只是被人们把弄过的玩物罢了。
古代社会,艺人地位低下是个不争的事实。在道上艺下的历史语境中,无论官方史册还是民间记忆,留下痕迹的多是极端脸谱化的艺人面孔:要么是蛊惑君王、祸国殃民,要么吸引才子、成就佳话。
清人董含所著《三冈续识略》中,记载了一起“艺人被刺”案:
康熙年间,浙江嘉善县枫泾镇举行赛神会,搭建舞台邀请戏班表演,演出南宋初年秦桧冤杀岳飞父子的故事。舞台上,演员们“曲尽其态”,很是卖力,而台下一位观众看得入神,完全沉浸在剧情之中,突然“从众中跃出,登台,挟利刃直前刺秦桧,流血满地”,凶手立刻被扭送官府,经审讯,他说是因为看戏过于投入,一时“愤激”,要与秦桧同归于尽。而判官竟“怜其义愤”,以误杀之罪而对其减轻处罚。
只可怜那艺人,因为敬业反而搭上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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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认为,一旦帝王宠幸艺人,那么就离灭国不远了。后唐庄宗李存勖就是绝佳例子。
毛主席曾感慨“生子莫如李亚子”,李亚子就是李存勖,五代时期后唐开国皇帝,他生前实现了对中国北方的大部统一,气势如同战神,勇猛犹似雄狮,堪称“有仇必报兰尼斯特”。
父亲临终前,少年李存勖曾发誓用20年的时间清扫敌人。在重重围困的绝境下,李存勖当众斩杀劝降将领,发表演说,大振军心,然后亲率部队,疾驰六日,直捣敌方大营,斩首敌人数万。此战之后,李存勖名震天下,一呼百应,此后百战灭粱、灭桀燕、灭后梁、灭前蜀、胖揍耶律阿保机,一统天下,完美兑现了李父死前夙愿,连开了金手指的男频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可后续就是一出典型的亚历山大大帝式悲剧了。
李存勖自小酷爱戏曲,打下江山之后自觉可以好好享乐了,给自己起了个艺名叫“李天下”,天天和演员们一起做戏过家家。一次排练中,一个演员借势打了李存勖一耳光,皇帝非但不生气,还重赏了他。从此之后天下大乱,受宠艺人身居政府要职,立国功臣反而不受重视,短短几年,他从一呼百应的英雄,成了让人咬牙切齿的暴君。
仅仅三年之后,叛军揭竿而起,士兵们从城楼上向皇帝射出乱箭,李存勖身受重伤,亲信却早已不见踪影。午时,皇帝奄奄一息倒在绛霄殿廊下,备受其宠幸的艺人们围聚在他周围,收集乐器,一一点燃,扔在李存勖身上,一瞬之间,帝国灰飞烟灭。
方其盛也,举天下之豪杰莫能与之争;及其衰也,数十伶人困之,而身死国灭,为天下笑。
后来北宋欧阳修写《新五代史》时,把李存勖的荒唐往事写进《伶官传》序言,提醒后人:
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岂独伶人也哉?
一千年后,这个“不好好当皇帝非要当明星”的故事收进了中学语文课本,成为千古笑柄。
4
从前的艺人地位虽低下,但心理上却是自傲的——不管哪朝哪代,人们都得听戏。在这个爱好上,无论什么民族、什么阶级、什么政治信仰,分辨不出身份差异来。
清代社会上,盛行权贵与艺人交往的风尚,他们欣赏艺人的色艺,宴会雅集时常召艺人侍酒。艺人群体也因此受到追捧和资助,亦乐于和士大夫及贵族子弟往来。京剧的繁荣就是这样,先是成为上层社会达官贵人服务的产物,后来才在民间流传。
艺人,或者说明星,是一个脆弱的群体,他们也许都曾千姿百态地灿烂过,可多是如昙花、如流星,瞬间的光华过后,便化为云烟,消匿在无边的时间长河中。从生至死,他们都是公开展示的商品化存在,出入衣香鬓影,偕从三教九流,舞台适应性越强,生活适应性也就越差。艺人既难像文人那样在精神上超越世俗,也注定不能同普通人一样审慎安分地度日。
艺人这个职业讲究体面,必须通过他人的肯定才能获得自我认同,所以他们近乎神经质地关注自己在公众者眼中的模样,一方面他们外貌才情出众,另一方面性格在自大与自卑之间纠缠摇摆。艺术家的人生必然充满痛苦挣扎与宿命般的无常,当遭遇变故,他们那些角色倒错和身份演变,最值得寻味。
尚小云(1900-1976),京剧四大名旦之一。
据说尚小云有手绝活,夏天演出,无论多热,他只是前后胸、腋下的衣服有些湿,唯独脸上无汗。等卸了行头,一身汗才“哗”地下来,以免破坏舞台形象。他曾先后卖掉七所宅院的房产,开班授课培养弟子,为一时佳话。文革中遭批斗,1976年因胃病辞世。
马连良(1901-1966),老生演员。民国京剧三大家之一。
1936年,马连良与卓别林
马连良极会享受,精于吃食,衣履整饬,爱好收藏,甚至吸毒。马连良曾参加抗美援朝慰问演出,表演结束后竟索取报酬,甚至讨价还价,可见其政治上何等天真。
马连良在文革中被抄家,与老舍、萧军、荀慧生等一起被批斗,1966年12月13日意外摔倒,据说那一跤和做戏一样:先扔了拐棍,再扔了盛面条的碗,一个跟斗跌翻在地,后被送至北京阜外医院,3天后不治。
叶盛兰(1914-1978),京剧小生。
他能反串青衣,又能做刀马旦,嗓音挺拔嘹亮、表演气贯长虹。
1957年,叶盛兰被划为右派,每次从批斗会上回到家,他什么话也不说,把自己关进卧室,在里面用小生念白的声音大喊:“我是谁?”“谁敢惹我!”“在上海的时候,谁敢惹我?”“我成阶下囚啦!”抑扬顿挫,且一声高过一声。等喊够了才开门出来,全家和和气气地吃饭。
“反右”风波过去之后,叶盛兰一张嘴,竟没有一句在调上。
5
先秦理论专著《乐记》认为,艺术与政治是相通。一个时代的流行艺术就是一个社会的晴雨表,会产生强烈的社会信息:治世产生的艺术安乐,是因为政治和谐;乱世产生的艺术怨怒,是因为政治乖戾;国家濒亡产生的艺术忧伤,是因为百姓艰难。
艺人明星也是时代精神的反映,时代的潮汐将其托起、撩拨、吞没、击碎,他们的种种表情和眼神都与时代遭遇直接相关。
若干年以后,当人工智能研究起我们这个时代最流行的艺术与最活跃的艺人,也许历史记录里只会留下一句话:
我们一起学猫叫,喵喵喵喵喵。
你认为顶级流量应该是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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