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3月9日，徐佳莹“变得有些奢侈的事”巡演首站广州场，万人体育馆座无虚席，她身穿红黑色长裙，缓缓从舞台门内的机关“空降”。时隔六年再来大陆举办专场演唱会，当唱到第三首歌《圆舞曲》时，她再无法抑制自己的情绪，在第二段主歌低头哽咽，台下观众随即默契地以大合唱填补空白。
唱到《寻人启事》，全场观众打开手机灯光，汇聚成繁星点点，在大屏幕上与歌手的脸交叠辉映。徐佳莹轻轻摘下耳返，张开双手，闭上眼睛，聆听全场大合唱至这一句：“我会张开我双手，抚摸你的背。”这一晚，台上台下，在歌声里隔空相拥。
广州场结束数日之后，徐佳莹接受了南都娱乐的独家专访。回想此次广州之行，潮湿气候和美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脆皮烤肉的皮很脆，吃下去会有声音，‘烤烤烤’。”电话的那头，她模拟着咀嚼的声音。
这位唱作能力俱佳的女歌手，自2008年夺得歌唱选秀比赛冠军出道以来，创作了众多广为传唱的热门歌曲。继2018年以专辑《心里学》首摘金曲奖最佳女歌手之后，她又于去年凭借《不在一起就不会分开》首夺金曲奖最佳作曲人这一重量级奖项。正如其最近一张专辑《给》中的主打歌《准明星》所唱，“既有光环，也要自由”，现阶段的徐佳莹，女明星的光环愈发耀眼，亦保有随时隐入人群的自由。但有些事，对于近年经历了身份巨变的她，正在变得奢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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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得奢侈
“真的太久没有来开演唱会了，在舞台门打开之前，心里还是会有一点忐忑，即使知道票是卖完的，还是会担心位置没坐满。”在我们的通话中，聊起演唱会那晚哽咽的原因，徐佳莹笑问，“是不是很无聊？”
然而，在走出舞台门的那一瞬间，她看到满座的全场与热情的回应，决定抛开“无聊的害怕”。尤其是唱到“她不想胆怯了”一句时，她被自己写的歌词鼓励，顿时百感交集，情绪充盈。
此次“变得有些奢侈的事”巡演，启程于去年11月台北小巨蛋，是徐佳莹暌违六年的大型巡演。“变”是主轴，六年间，徐佳莹的世界发生了巨大的改变：加冕金曲奖最佳女歌手，步入婚姻的殿堂，先后生下两个孩子，成为歌唱比赛的导师……多重身份的叠加，人生状态的改变，让她希望能够与同样经历了许多改变的大家再次相见。
而“奢侈”是题眼，以前习以为常的事情，如今变得珍贵稀有，“我们要借由很多方式提醒自己，去察觉、去珍惜那些变得奢侈的事情，然后去歌颂它。”
对于现阶段的徐佳莹而言，睡到自然醒就成了一件具体而奢侈的事情。“自从有了孩子，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要睡到几点就睡到几点。”时间变得紧凑而稀有，分配给家庭和工作之外，留给自己的时间变得少之又少。偶尔丈夫跟小孩都不在家，就算只有一两个小时，她都觉得“天呐好珍贵”，是“礼物一般的存在”。这时，她会选择什么都不做，只是安坐于客厅，享受难能可贵的片刻宁静。
去年筹备演唱会期间，徐佳莹受慈善组织的邀请，前往非洲乌干达探访。八天的时间里，在万里之外的陌生土地上，她遇见为赚取学费而打着赤脚砍收甘蔗的童工少女，也了解到迫于生活而“被童婚”的女孩经历，整趟旅程不断打破她固有的认知。
“有些小朋友跟我女儿的年纪差不多大，一开始我还在默默留意，他们有没有奶嘴和尿布，结果发现他们连干净的水都没有。”现代社会最基本的食物和水，在那片匮乏的土地上成了“奢侈品”，“是跟我们截然不同的环境和生活方式。”那趟震撼内心的乌干达之行，让徐佳莹对“奢侈的事”有了更为宽广和切身的感知。“去过非洲再回来，觉得一切都变得超奢侈，也更加珍惜我当下拥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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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环自由
两年多以前，南都娱乐曾对话徐佳莹。彼时她初为人母，歌唱比赛出身的她还首次担任歌唱比赛的导师，开始要对别人负责，真正有了“长大”的感觉。那时的她坦言，拿下最佳女歌手奖项后的一年里，她反而背负了更为沉重的包袱，“整个人还沉浸在那个光环里，出不来。”光环甚至影响了创作，“会想说接下来是不是要写更怎么样的歌，甚至不敢写歌，我觉得当下的那个‘我’是不纯的。”
光环加身之后，徐佳莹还会写出怎样的歌？这是徐佳莹曾经对自己的追问，也承载了广大乐迷的期待。后来，她用创作专辑《给》给出了答案：浓烈的复古色彩，尝试各式新曲风，甚至选择以舞曲作为第一主打，挑战大众对徐佳莹抒情唱作的既定印象。专辑主题也不似过往那般深刻，“不想说任何大道理，不想强制传递概念与立场。”她似乎真的放下了曾经的包袱。
“也不是没有包袱了，应该说就想要玩，把平常大家比较没有看习惯的那个样子拿出来呗，拿出来呗。”徐佳莹说，要做能够带给自己快乐的音乐，那才是她继续做下去的动力。“尝试从来没有过的曲风，带给我一种创新的快乐。”
第一主打《准明星》以西方House舞曲结合日本City Pop曲风，大玩上世纪八十年代复古氛围。有感于如今人人可成为网红的年代，填词人葛大为写下“用我的方式闪烁，既有光环也要自由”，正中徐佳莹的心声。“荧幕前你被大家讨论，拥有光环，下线之后你还是回归自己的生活，这是我觉得最舒服的状态。”出道十多年，她一直有意识地维持光环和自由的平衡。
以《给》作为专辑主题，徐佳莹从自己成长的80、90、00年代汲取养分，再“给予”她的听众。小时候，家人听的音乐对她形成了潜移默化的影响。每次坐爸爸开的车，几乎都能听到他播放《酒醉的探戈》卡带。长大之后，老歌的旋律便烙印在她的脑海，“有时候会自己跑出来。”于是，便有了新专辑中，取样自这首老歌的《二日醉》。
徐佳莹的哥哥以前念书时是学校吉他社的成员，他总在家里用木吉他弹唱。在哥哥的影响下，陈绮贞、张震岳等歌手简单清新的民谣歌曲，逐渐成为徐佳莹走上创作道路的启蒙。“哥哥弹吉他，我就在旁边唱。他弹着一样的和弦，我哼着哼着就哼出了新的旋律。”那时，还在上补习班的徐佳莹有随身携带录音笔的习惯，她赶快把新旋律录下来，再慢慢整理出来，“就算是第一次的创作了”。
用录音笔尝试写歌，徐佳莹还记得创作带给她的最初感受，“很像小时候捏粘土、叠积木，我是用声音、用旋律去堆叠、去创造。我现在去形容那时候的感觉，我觉得很像用声音在飞，你知道吗？那一刻的我就是自由的，没有框架。”
从20岁写下第一首歌，到如今光环加身，徐佳莹始终不变的是对音乐的初心，和为创作保有的自由。
C
理想人生
时间回到2008年，24岁的徐佳莹报名参加歌唱选秀比赛《超级星光大道》，以《身骑白马》《失落沙洲》等原创作品一鸣惊人，从此真正走上“星光大道”。
在参加比赛之前，徐佳莹刚从护理系毕业，正在医院上班。为了前往台北追寻音乐梦想，她先是瞒着家人辞去了体面稳定的工作，而后又跟家人约定以半年为期限，“最糟糕的情况就是，半年后我什么也没有，而我心里也不会再有遗憾了。”
曾经勇敢追梦的徐佳莹，将来也会支持孩子去追看上去不切实际的梦吗？徐佳莹如今回头看，觉得当时的自己不算“不切实际”。“那时我已经把护理师的执照考到了，也积累了在医院工作的经验，如果追梦不成，我还是可以回去医院上班。生活上我用的也是自己的积蓄，没有给家人造成困扰。如果我的孩子将来也可以做到对自己负责，不管什么结果他都可以面对，那我就随他去吧。”
当年参加比赛的徐佳莹，青涩而勇敢。她比赛时的不少名场面，至今仍为乐迷津津乐道。徐佳莹笑说，“很多歌迷会一直提醒我，我都觉得他们在笑我。比如微博上三不五时会有人翻出跳舞的那个片段，我觉得很好笑，又有点糗，会被当年的自己吓到。”
会被当年的自己“吓到”之外，如今的徐佳莹也庆幸“好险那个时候没有被自己吓到”，“什么都不懂的时候，其实真的蛮勇敢，那个勇敢的自己很可爱。”
勇敢的徐佳莹最后成为了比赛的冠军。当被问到冠军奖金打算如何使用，徐佳莹笑说自己想开一家鸡排店。后来，鸡排店当然没有开成，她成为乐坛瞩目的新人。十二年前，徐佳莹发行了自己的第三张创作专辑《理想人生》。这次的通话中，记者借用当中的同名歌曲问她：“你觉得现在的自己过上理想人生了吗？”
徐佳莹的回答是，“算蛮理想的，我小时候从来没有想过可以有自己的舞台，可以唱自己写的歌，甚至还有人愿意听我唱歌。我现在过的人生版本比小时候的我想象得还要好。”
小时候的徐佳莹，对自己的外在没有太多自信，身高不高的她总会羡慕别人“腿好长、好漂亮”。即使到现在，“还是会觉得如果有一天，我一觉醒来长高5公分，那该有多好。”
她形容，“羡慕别人”就像一种难以从脑海中彻底拔除的“木马程式”，但现在跟小时候的差别就在于，“小时候的羡慕会反弹回来，放大自己的缺乏，造成自己的没有自信。而现在的我依旧还是看到别人的好，但不会因此觉得自己不好。”
“变得有些奢侈的事”演唱会上有一段转场影片，大屏幕上的徐佳莹感性地说道，开演唱会这件事对她而言非常重要，“因为我们平常过着各自的生活，是靠着在听音乐的时候，心里的那些震荡和共鸣，才让我们能够再一次在歌里相遇，谢谢大家一直听我唱歌。”
将自己的故事写成歌，继而打动无数人的徐佳莹，请继续光芒万丈而自由自在地唱下去。
南都娱乐 × 徐佳莹
“大合唱的感觉真好，
舍不得再把耳机戴回去”
南都娱乐：这次的巡演包含了十座城市，你有特别想好到哪座城市要做什么事情吗？
徐佳莹：下一场去成都，我们家的长辈说，我们在成都有一个远房亲戚，我叫他堂哥，从小有听说过，但从来没有见过。他知道我要到成都开演唱会，就想要来看，我有帮他留票，所以到了成都我要去认亲啊。
南都娱乐：这次大陆巡演的首场放到了广州，你有特别感受到广州观众有什么不同之处吗？
徐佳莹：唱得很热烈！因为我都有戴耳机，唱到一半就默默发现，奇怪，是不是一直有人在跟着我唱？我就把耳机拿下来，发现真的诶！而且几乎每一首大家都会一起唱，连《准明星》《灰色》这些歌，我没有料想到大家会那么熟悉，可以跟着我每一句都唱出来。大家都一起唱的话，我就舍不得再把耳机戴回去，我就开始边唱，边享受大家的声音。大合唱的感觉真的很好，会有鸡皮疙瘩，比自己唱的时候还要开心！
南都娱乐：每一场你都会有特别的设计吗？广州场邀请了汪苏泷当嘉宾，很多观众都觉得很惊喜。
徐佳莹：我们每场都会对歌单的安排有重新的讨论，比如说唱一些最近很红的歌，或是前几场没有唱过的歌。如果每场都长得一模一样，我也会怕无聊。
邀请嘉宾也是，我们一定会尽力去邀请，让每一场会有不一样的惊喜，但有时候就是要天时地利人和。这次广州场邀请到汪苏泷，我自己也觉得天呐，我也会一直记得广州这一场有他，然后大家是多么的开心。
南都娱乐：除了巡演，今年还会有哪些工作计划吗？
徐佳莹：巡演就是最大的工作计划了，光是巡演就已经排得满满的。其他工作的话，可能年底还会有吧，但现在还是以巡演为主。
南都娱乐：“满满的”意思是，十场之外还有可能官宣更多吗？
徐佳莹：喔？有可能喔～但我还不确定，看看缘分吧（笑）。
采写：南都记者 钟欣 实习生 朱文华
图片：受访方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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